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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的几位将军本是对这位太子殿下不大了解,见他这几日待下极为谦逊宽和,没有一丝骄纵傲然之气,对军务也颇为上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好感。
“殿下太过客气了,能替殿下解惑,是末将的荣幸。”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便听到帐外看守的亲卫的行礼声:“见过慕容世子。”
“世子来了--我等正同太子殿下在商讨战事。”
“嗯。”慕容星淡淡地应了一声,“商讨到哪儿了?”
“我等以为,可派遣一支精锐的铁骑,从马鬃山后方埋伏……”
慕容星凤眸微眯,不置可否:“此事待到了嘉峪关后再议不迟,明早还要赶路,诸位将军先回营早些歇息吧。”
邵关的目光从沙盘上收回,看向一旁的少年冷峻的侧脸。
“世子有什么事要同孤说吗?”
“的确是想问问殿下,在马鬃山设伏一事,殿下以为如何?”
“马鬃山虽适宜设伏,但是据前方探子来报,魏兵只前锋便有十万大军,后方增援不断。若我们出嘉峪关迎敌,反倒是容易陷入劣势……”
前世同魏国的一役,是朝中的老将领兵,出嘉峪关迎敌后,开始虽因为熟悉地形通过设伏打了几次胜仗,但因对魏军兵力的误判,导致伤亡惨重。
尽管最终收复了大片失地,亦付出了十余万伤亡的代价,对国力的损伤不可谓不重。
“所以孤以为,魏兵既然耗费如此多的钱粮兵力出兵犯我大梁,必然不可能只攻下几座小城就罢手。”
“我们的八万大军加上嘉峪关原有的守军,占据地利,要守下关隘并非难事。待魏军攻城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再出兵奇袭,或许更好。”
“说的不错。”慕容星勾了勾唇,目光像是放肆地划过少年清俊的眉宇,眼底却是翻涌着的克制暗色。
“殿下既然已经思虑得如此周全,为何方才几位将领在时,没有直言呢?”
邵关抿了抿唇:“孤之前并未接触过战事,这话由孤来说,只怕几位将军不能信服。此策孤能想到,世子定然也能,由世子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待我们入了嘉峪关,此事臣自会同将军们说,也不会抢了殿下的战功。”
邵关怔愣一下,慕容星的语调实在过于云淡风轻,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慕容星话中的意思。
“世子这话是……”
邵关眉心微锁,语气有些急迫,“孤不曾想过此次出征,要分什么战功。”
“是吗?殿下之前不是同臣说,还需要平西侯府的势力来稳固太子之位,此次出征,难道殿下不想要这大功一件吗?”
“……若孤说,孤确实想要一部分兵权,但更多的是想大梁的子民早些免于战火,不必再颠沛流离。该属于将士们的军功,孤从不曾想过要分,世子会信吗?”
明灭的烛火笼罩着少年有些单薄的身体,漆黑的桃花眸里倒映着跳动的烛心,嗓音认真,却又含了那么一丝期盼。
只是黑眸中的光在触碰到慕容星面无表情的面容时倏然湮灭。
“陛下命太子殿下为监军,也是这个意思,殿下不必急着否认。时辰不早了,臣先行告退,殿下也早些休息吧。”
“慕容世子,等一下。”邵关指尖微动,见慕容星停下,从不远处的桌案上取过一个瓷瓶。
心底泛着止不住的失望,但他仍笑了笑,似乎没有把慕容星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宫里的药,治刀剑伤极好,世子拿去吧。”
夜幕完全笼罩了这片山林。
慕容星去齐元修所在的帐中坐了几刻,才返身回营。
眉眼带着异族人特征的青年坐在床榻上,目送着慕容星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中,惨白的面容忽然浮起一个诡异的神色。
齐元修掀开被子起身,裹紧纱布的手忽然灵活得完全不像是手筋断了的伤者,他小心地走至桌案旁,取过了那柄长笛。
唇轻轻触上长笛吹出几个气音,那笛子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笛身靠里侧忽然打开一个拇指大的口子。
齐元修取来一面帕子,轻轻将里头装着的细白粉末一点点倒入帕子里,包裹好,又放入外袍的袖口。
“二位军爷,可否替在下取一盆清水过来,有劳了。”
外头看守的亲卫对视一眼,语气有些不耐:“行,你等一会儿。”
长笛放入水中,余下的药粉很快化于无形,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第21章
大军一路跋涉,终于在预计的期限以内抵达了嘉峪关。
守关的军士早已接到命令,瞧见浩浩荡荡的大军中飘扬的大梁旗帜,立即合力打开了关城城门。
邵关抬眼望去,三丈余高的坚厚城墙巍峨雄伟,盘踞在崇山峻岭之中,气势非凡。
守关的将领名唤姚丰,镇守边关十余年,曾也是平西侯爷的旧部。
邵关快步上前,扶起了跪地行礼的老将:“姚将军免礼,战事紧急,就不必拘泥于这样的虚礼了。”
“谢太子殿下,慕容世子。”
姚丰已是半百的年纪,两鬓斑白,银丝在边塞凛冽的风沙中飘舞着。干瘦的面容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下变得黝黑粗糙,双目却炯炯有神,精神矍铄,气势刚健。
“老臣十余年未回过长安,一转眼的工夫,世子已是快要及冠的年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