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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一定很恨吧,大理寺的刑罚我略有耳闻,一指长的银针,一根根扎进肉里,整条胳膊全是针孔,若是医治不及时,就会溃烂、流脓……”
“还有水牢,里头灌的都是盐水,浸着伤口,喘不过气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子觉得,这些都是拜我所赐吗?”
话音刚落,在床榻上沉默地坐着的少年眸间忽然翻腾过汹涌的杀意,不知是何时藏下的碎瓷片在空气中掠过一道冷光,一下便停在元穹的脖颈。
“这些,难道不是拜阁下所赐吗?”
慕容星一字一顿道,少年的指尖还不大使得上力气,微有些发颤,握着的瓷片却紧紧贴在元穹的颈侧,似乎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便会顷刻划破他的喉管。
元穹面上凌人而蛊惑的笑意略收敛了一些,只是面上并无惊慌,似乎是在审视慕容星的反应。
“世子伤得这么重,还有如此身手,若是生在我朝,定然为我所重用倚仗。”
“而不是因为军中的威望受到帝王的猜忌,蒙冤受屈,落得一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慕容星指尖微动,瓷片就切入元穹的肌肤,留下一道微浅的血痕:“难不成阁下设计陷害我,我还要感激阁下不成?”
“若是大梁皇帝当真像他一直以来表现得这般信任倚重平西侯府,又怎会轻易中了我的雕虫小技?”
“他还任命四皇子邵庭主理案子,难道他会不知道,邵庭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坐上东宫之位,又怎么会轻饶过身为太子伴读的世子呢?”
元穹轻轻抬手,按上慕容星拿着瓷片的手背,放缓了语调:“世子天纵之才,我早就想将世子收为己用。”
“我也不妨直言,我虽设计陷害世子,可也想好了万全之策,可保下世子平安,平西侯府不倒。只是想借此事,让世子看清楚大梁皇帝的真面目。”
“不知如此的诚意,世子可否平心静气地,同我谈一谈呢?”
慕容星披散至半腰的墨发在微风有些凌散,碎发遮掩住了冷冽的凤眸,只隐约看得见里头粼粼的星点光亮。
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怒意,一点点平息下来,在几下呼吸后,他倏然收回了拿着碎瓷片的手。
元穹似乎很满意慕容星的反应,抬手示意他坐下休息,然后走去不远处的桌案旁端来了还冒着热气的药膳。
“世子伤势还很重,喝下药后,再谈不迟。”
“里头放了什么?”慕容星没有接碗,淡淡问道。
“一些寻常的药材罢了,世子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喝几口。”
“不必。”
温热的汤药被少年一饮而尽,草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略微松弛了一些。
“阁下不如先说一说,阁下的诚意吧。”
“实不相瞒,岭南军的军权,有一半掌控在我的手中。而替四皇子邵庭做伪证的人,都是曾经的岭南军人。”
“我只消下令,令岭南军杀了主帅,起兵造反,顺便同魏国联合攻梁,那么邵庭找的那些证人,自然就是叛军的身份,叛军和魏人的指证,又怎么可信呢?”
“以大梁皇帝多疑的性格,九成又会以为是邵庭勾结岭南军谋反。”
“朝中能征惯战,又在军中极富威望的将领多是平西侯旧部,大梁皇帝若是不想做亡国之君,除了免去世子的罪责,令平西侯府重掌军权,再无第二个选择了。”
第37章
慕容星凤眸微眯,轻笑了一声:“岭南军远离长安,里面的将领不乏当地的苗族人。较之其他地区的军队,的确容易控制得多,阁下好算计。”
元穹微微一笑:“大梁皇帝自篡位以来,对异族人压迫甚重,我能控制岭南军,大梁皇帝倒是功不可没。”
“不知世子现在觉得,我邀请世子辅佐我复国的诚意,是否足够了?”
“若是我不答应,恐怕我也活不到秋后处斩的那一天了吧。”慕容星咳嗽几声,感受到喉口的腥甜味道愈来愈浓,抬手轻轻拭去了唇角溢出的一丝血迹。
大理寺的人不知道在刑具中加了什么慢性毒药。
明面上那是四皇子邵庭所控制的官署,但是实际掌权的,却是杨凌。
杨凌既然敢给他下毒,自然是奉了元穹的命令。
似是没料到慕容星会这般敏锐,元穹挑了挑眉,也没费心思编谎话,直言道:“我的确叫人在刑具里下了毒。不过,这种毒药只消服用解药一年,便可完全解了。”
“毕竟我已经将几乎所有的机密都告知了世子,若是世子假意投靠我,我也不得不防不是吗?”
慕容星未置可否,嗓音微冷:“阁下也承认,大理寺的那些酷刑,是阁下安排的了。”
“世子这话,可是冤枉我了。四皇子几乎日日都去大理寺地牢中巡视,若非他的首肯,我哪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对世子滥用刑罚呢?”
“不过是略施小计,在刑具中加了些毒药罢了。”
“只要世子答应辅佐我,替我掌控大梁军队,一年后,毒药自解。”
“我也会记着世子的功劳,不仅对平西侯助大梁皇帝篡位的事情既往不咎,而且,会封世子异姓王爵,赐富饶封地,世子以为如何?”
慕容星无甚表情的面容在听到“异姓王爵”之时陡然有了些波动。
“……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