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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星!”
邵关从狱卒手中夺过了钥匙,立即开了牢门,话音刚落,就见慕容星睁开了眸子,狭长的凤眸在看到他时竟然划过了一丝茫然的诧异。
“殿下?”慕容星轻咳几声,望着邵关满是担忧心疼的面容,凤眸微沉,“牢里脏污,殿下不要过来了。”
他身上的鞭伤看着可怖,但牢内负责看守他的狱卒都是元穹安排的人,下手都极有分寸。只是伤到了皮肉,休养个半月顶多留下几道疤痕,绝不会伤到筋骨。
慕容星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克制着想要走过来扶他的冲动,紧咬着牙站在原地等他的模样,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忽然就麻木地失去了所有知觉。
“父皇下了旨意,重审世子此案,现下由孤带世子离开天牢。”
邵关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牢牢地锁着慕容星。
“我……孤已经找了太医,也吩咐人去平西侯府报信了。世子伤得太重,先同孤去东宫叫太医看过伤口,可好?”
慕容星勾了勾唇,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元穹手下的狱卒给他打的手势。他缓缓挪着步子朝着邵关走去,刻意让动作牵动到伤口,凝固的血又被新鲜的血液带着直往下淌。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邵关满目都是殷红的血,本来松了一些的心在看到这样的慕容星后,又沉回了深渊。
他有些慌乱地扶过慕容星的手臂,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唤道:“你还撑得住吗?若是撑不住,就靠着我走……”
“撑得住。”慕容星借着袖袍掩饰,反手握住少年微颤的手心,在踏出天牢的一刹那,眯了眯凤眸适应着街道上明亮的天光。
只是他沉黑的眼底却没有被这阳光照亮,反而愈发得幽深冷冽。
耳畔响起的是岭南军一路攻城杀掠的金戈之音;是无数个夜里白昼,身侧的少年的嬉笑怒骂;是元穹许下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最后,却只有一片苍白的空寂。
“陛下为何会突然下旨,重审此案?是殿下……”
邵关扶着慕容星坐上了马车,在拉上车帘之后,立即取出帕子擦拭着少年脏污的俊美面容,嗓音微哑。
“是岭南军杀了主帅,起兵反叛了。父皇想让朝中的将领带兵平叛,但将军们都念着平西侯爷的旧恩,要求重审案子。父皇查办了四皇子之后,便下了这个旨意。”
慕容星点了点头,忽然探手扯过邵关手中的帕子:“臣让殿下担心了,是臣对不起殿下才是。”
第45章
慕容星在东宫休养了两日,便由大皇子府中的侍卫带去了刑部。
大皇子生母不过是个宫女,自知继位无望,一向低调行事。此次又有四皇子邵庭的前车之鉴在,他自然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审了半月有余,便将收集到的一切证据如实上报给了大梁帝。
养心殿中,关于平西侯世子一案的奏报已经在大梁帝的桌案上搁置了一日有余。
“杨爱卿,你可猜得到今日朕召你来此,是所为何事啊?”
杨凌站在养心殿中,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立着,听到大梁帝的问句,一时也有些迟疑:“臣斗胆猜测,可是为着平西侯世子一案?”
“爱卿所言不错。”
这些时日岭南军的叛乱和魏国重新起兵攻打西北,令大梁帝的精神憔悴了许多,他眼底青黑,面色都有些灰败下去。
“爱卿虽然年纪尚轻,却已是我朝最年轻的探花郎了。朕一直将你当作我大梁未来的股肱之臣看待。”
“臣不敢,为陛下和未来的天子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
大梁帝听到杨凌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四皇子现在禁足于郡王府,朕听说,你这些时日也长居于丞相府中,闭门不出?”
话音一落,杨凌立即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回禀陛下,臣身为四殿下侍读,殿下触怒龙颜,自然也有臣的一份罪责。臣理应同罪。”
“这同爱卿有什么干系?大可不必如此。”大梁帝似是得到了些宽慰,缓声道,“若是朝堂上的臣子都同爱卿这般中直,朕也可以享享豫游之乐了。”
杨凌琢磨着大梁帝话里的意思,眼珠子一转:“陛下抬举臣了。如今我朝虽内忧外患,好在人才济济。将军们平叛岭南,大败魏国,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
“什么指日可待。”大梁帝一听杨凌提起“岭南”和“魏国”,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些将军平日里拿着朝廷俸禄,现下却一个个推辞,不肯带兵出征。”
“陛下的意思是……”杨凌故作犹疑,“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陛下可是说,这些将军是因为平西侯世子一案,才故意推辞,不肯出征?”
大梁帝拿起桌案上的奏报,吩咐贴身的太监递了过去:“你自己瞧瞧吧,这是大皇子上报给朕的东西。其他的,都是一些大臣让朕判平西侯世子无罪的折子!”
杨凌接过那一叠纸张,细细地看过。
“这……以大殿下查到的东西来看,说世子通敌的确缺乏有力的证据。”
“何况如今魏国出尔反尔,勾结岭南军再次起兵攻打嘉峪关,可见没有丝毫和谈的诚意。魏人的话,也未必可信。”
杨凌说完,一边打量着大梁帝的神色,一边徐徐补充道:“但是此案毕竟关乎军国大事,陛下派人重审也是合情合理。将军们因为此事不肯出征,未免有负陛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