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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在尽力想办法说服对方,可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棠母揉了揉眉心:“我不管这么多,你们必须分开。”
她斩钉截铁:“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爸爸已经知道了,你知道的,要是他出手,有的是手段让那个叫斐草的学生在南城待不下去。”
棠华一时哑口无言:“妈!”
他觉得荒唐又觉得无措,一时间如坠冰窟,觉得这个平时温馨热闹的棠家有如冰窟,让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棠母没看他:“你要是真喜欢他,他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优秀,你能眼睁睁看着他羽翼未丰,就再也没有飞起来的可能了吗?”
从那天起,棠华再没去过学校。
斐草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找到了许端鸿那里。
门被推开,斐草问:“他人呢?”
许端鸿穿着正装,带金丝眼镜,彼刻从山一般高的策划书里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来人,有点惆怅,分不清这点惆怅是由何而来。
他总能在斐草的身上看到他过去的影子:“你知道的。斐草,你比我当年聪明。”
斐草弯下腰去,手抚着因为近几日奔波而有些痉挛的胃部,这几日都有些疼,多年无法规律的饮食终于让他自食恶果,可从来没一刻,他觉得有这么疼过。
以至于站都站不住。
许端鸿总觉得这个孩子有些智多近妖,身上透着远超于这个年龄所有的一切:冷血,从容和智慧。
所以就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脆弱的有些可怜。
斐草缓缓站起来,那些弱小和疲惫在他身上只出现了一瞬,快到许端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他撑起身子,眉眼透着几分介于少年和成年的锋利,只不过有些沙哑的嗓子把他打回原形,他问:“什么时候的机票?”
和曾经的棠星一样,棠家快刀斩乱麻,用的办法还是送棠华出国,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时间要更长一点。
许端鸿叹了口气:“下周一。”
斐草说:“我知道了。”
他的手扶着门框,整个人向后靠着,借着门给的支撑勉强站直,他转身走前,回头说了声:“谢谢。”
不过许端鸿总觉得他下一秒就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世间最能打动人的反而是强者无意识间流露出来的脆弱。
许端鸿心里软了几分,多说了句:“斐草,别太难受。其实……其实星星和她哥现在都回了棠家,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但你看我和棠星,现在还不是在一起了吗?只要你们真心喜欢,熬过这段时间,将来说不定……”
这世上最怕“说不定”。
许端鸿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和棠星,虽然当年被棠父以身份有别为理由分开,但是终归还算门当户对,而且段家两姐妹近年因为癌症晚期,捐了很多钱在希望工程上,风评一度好转。
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他和棠星才能最终走在一起。
斐草要走的身影僵住,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只不过出了这道门,许端鸿站在楼边,从窗户上往下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仓皇的背影,憔悴衰败的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斐草走了没几步眼睛就花了,他走的是安全通道,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手搭在额头上,靠着墙抬眼发呆。
入眼的都是苍白的墙壁,他眼神渐渐没了焦点,突然想起他们最后一天分开,那时世界还是彩色的,有漫天烟花绽开。
明明不过三两日的时间。
却遥远的像过了两三年。
留给他难过的时间太短,他们不像许端鸿,还有分分合合后重聚的可能,而且他完全不能忍受一个人孤单煎熬见不到棠华的时光。
棠华带给他的色彩太多了。
以至于他没办法再回到过去的黑白岁月了。
他揉了揉脸,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然后镇静如常下楼。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打通了一个电话。
是方老先生的。
那张名片被他丢到了垃圾桶,少年却过目不忘,只一瞥便记住了上面所印的电话号码。
第74章 祠堂
棠华在宗族祠堂跪了有两天了,这期间他滴水未沾,嘴唇干裂,轻轻一咬就是一小块皮。
腿已经没知觉了,老式祠堂透光很浅,他感觉有点时间错乱。
根本记不清过去了多久。
他现在脑袋都是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刚开始娇嫩的胃部还会有些灼热感,发出抗议,到后面就是抽搐,再现在已是冰凉一片。
耳边隐有杂乱的声音,透过门缝,听不太清楚。
可能是楼下又在闹了,棠华心想,可他没力气去顾这些了,他有些耳鸣头昏的症状,这是身体在极限状态前的示警。
棠家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哪里吃过这些苦?他没能晕过去而是坚持到现在,毅力可谓惊人。
那天棠华没能低头。
他记得他跟棠母说的是:“如果爸真的这么做了,那不是毁了斐草,是毁了我。因为我会记得他一辈子,你们要是断了斐草的前路,我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