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记忆的方向，朝着深处中。
    没有灯光和窗户的过道越来越黑，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单程路线。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浅灵终于走到了一扇门前，门后是他记忆里主系统所在的位置。
    那颗拥有心脏的外形，却没有生命的超级计算机。
    浅灵伸手推开了门。
    在一片黑暗中，最中间的主系统散发着点点蓝色的荧光，他的周围是实验舱和满地狼藉的实验数据。
    在浅灵走近的那一步，主系统的光芒变得刺眼，一团虚拟的光球幻化成了一道人形，模糊地分不出来性别。
    “欢迎你的到来，12457，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主系统的声音很柔和，像真人所发出的声音，“另外有一个人也等你很久了。”
    浅灵慢慢地走了过去。
    主系统继续道：“我拥有着最顶尖的算法和逻辑，由庞大的数据组成，从未出现过错误。
    但我唯一的疏忽是小看了人类的情感。
    即使是被无数次的洗去了记忆，重启副本，甚至是破格成为了玩家，投放到不同的时间线，他也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你。”
    浅灵感觉喉咙无比干涩，发出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他在哪？”
    主系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我没有推演过，他居然敢把研究中心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送入了实验舱，甚至威胁要直接把我销毁。
    于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和他打了个赌。
    赌注是第一个世界，也就是你记忆中那颗蓝色的星球，如果你没有来见我，他和那颗星球都会无声无息地消亡。”
    说到这儿，浅灵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顾不上了。
    他手心被冷汗濡湿。
    主系统柔和的声音里多了些愤慨道：“但k那家伙真是个诡计多端的混蛋，居然提前在经历过的每个世界都留下了精神力的碎片，投放在重要的NPC和boss，甚至是玩家身上，打乱了副本所有的布置。”
    浅灵愣了下，“等等，这是什么意思？k？什么精神力碎片？”
    “颜泽锴被洗去记忆成为玩家后，便是k。”主系统道。
    虽然浅灵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过这样的疑惑和猜测，但是真正从面前的主系统口中听见，还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此刻迫切地想要真正面对面，和颜泽锴见一面。
    “那个赌约，我们赢了。”浅灵道：“你可不能耍赖。”
    主系统道：“我会履行诺言，将你送回你记忆里的世界。”
    毕竟它可不想再对上那种丧病的程序，一言不合就毁灭什么的，太刺激了，主系统道：“不过在离开之前，你还得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将实验舱里的工程师们放出来。”
    是的。
    颜泽锴在这之前以此为要挟，把所有的工程师都关进了实验舱，而由于这个星球对研究中心的绝对敬仰，和外界的联系少，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再精密的计算机也需要维护。
    这也是系统663之前迟迟无法联系上工作人员的原因。
    开启实验舱并不难，只需要手动摁下控制按钮。
    浅灵走到按钮前，但迟迟没有动作。
    主系统道：“怎么了？”
    “在这之前，我也有个要求，”浅灵道：“你要保证不会对我随身的系统进行处罚。”
    在主系统面前沉默的弱小663：【！？】
    主系统道：“可以。”
    它还没有到针对一个无足轻重的直播助手系统的地步。
    浅灵这才摁下按钮，实验舱门应声开启，终于从副本中脱离的工程师们狼狈地跌撞出来，脸色苍白，形状狼狈，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样子。
    “呜呜呜这里是哪里，天堂吗？”
    “我回来了，天啊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工程师们抱头痛哭，副本的恐怖难度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让他们不再是冷漠客观的管理者，而是深陷其中的玩家，亲自体会了这种身心煎熬的感觉。
    一位不苟言笑的总工程师道：“或许我们应该试着在算法上再进行人性的优化。”
    浅灵不由心想，这或许会给这颗没有生气的星球带来一点新的生机。
    主系统道：“谢谢，我将会在倒计时后，将你传送至你想要回到的地方。”
    “10、9、8……”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浅灵感觉到熟悉的剥离感，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混沌，但却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期待。
    主系统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3、2、1。祝你生活愉快，浅灵。”
    浅灵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中，像是一只小船，在海面上不断的翻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慢慢的，他感到了温暖和阳光，以及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花香气，教室外的树迎来了盛夏。
    “铃铃铃——”
    好熟悉的课堂铃声，接着是同学熙熙攘攘的玩闹笑声和脚步声。
    如同一滴水，浇在浅灵心尖，他瞬间清醒了。
    他抬起头，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黑板，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今天要上的课程。
    浅灵愣了几秒，眨了眨眼。
    好似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不经的大梦，梦醒后，所有生活回到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