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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片刻道:“不如这样,折子还是静安来上,不过建设学院的费用可以从陛下内库中走,包括后续教学费用,都以陛下的名义出资。左相看这样如何?”
之前小皇帝曾有言要开内库建海军,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负担一个军事学院还是可行的。
就相当于建了一座行宫,因为只考虑实用性,甚至比那费用还要低些。
且这些年因为宴云河节俭之风盛行,宴君熠年纪还小,内库实在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太后每年捐给善堂和慈幼堂的钱就不少,完全有余力做些别的。
楚海德也很快想通其中道理,由皇上内库出资,那就相当于是皇上建的私学,培养出来的人必定是要忠心皇上的。
即便训练方法是学的摄政王的,那摄政王最多也就担个「师」名,是没法和出钱出力的皇上比的。
与其在院长人选上掰扯,还不如这个两全的法子来得好,楚海德于是欣然同意此事,楚静安也再没话说。
但楚静安一直记得一件事,宴云河当日让他教学生「忠于国、忠于民」,却并没有「忠于君」这一项,他已经明白宴云河的意思。
而让内库出资这件事,虽然宴君熠的意见重要,但有一个人的意见更加重要,那就是太后。
要人家孩子花钱,哪有绕过家长的道理?于是宴云河去拜见太后了。
太后这些年致力于教孩子,对外朝风向虽一清二楚,但轻易不会插手,以免打破如今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平衡。
宴云河来向她提起此事,她只在脑中略转几圈,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当即笑道:“皇弟这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哀家只有感激不尽的,哪有不赞同的道理?宫中向来节俭,区区一个学院不在话下,尽管让静安上折便是。”
众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觉得一个学院花费必然不多,但宴云河知道,这个数目也绝少不了,不是普通学院能比的。
因为,他们要教的是面对热武器如何作战,那自然少不了接触热武器,只这一项,花费就远超其他学院的笔墨纸砚。
但宴云河丝毫不担心内库入不敷出,因为一个国家山川林海的杂税都上交内库,可知内库之丰,与其留给后人拿来享乐,还不如去建学校。
征得太后的同意,宴云河又去见了宴君熠。
宴君熠自然举双手赞成此事,但宴云河却不曾欺瞒他此中花费,更是让他自己计算这其中每年的花费,最后面对那个大额数字,宴云河问道:“陛下,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出资支持学院的建设吗?”
宴君熠的想法和宴云河如出一辙,满不在乎道:“与其拿来享乐,不如培养人才,皇叔曾教过朕,无论在何时,都要注意人才选拔,钱财对于朕来说无所谓,反正朕和母后也花不了多少,以后朕也不会有什么奢侈的喜好,就拿来建设学院吧。”
宴云河又问道:“即便这所学院教育出的人才不会效忠某个人,只忠国忠民?”
宴君熠啊了一声,“皇叔是说,这里面的学生不会效忠于你我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吗?”
他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紧皱眉头,最后道:“忠国忠民吗?皇叔的确一片苦心。朕读史书,常常为那些开朝君王折服,他们雄才大略,俱是开创一代盛世的明君。
但后人却不似其祖,每个王朝都要有那么几个昏君,直到国家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
“每当此时,朕都会想若朕的后人也是这个样子,大郑该何去何从?或许每个王朝都不长久,只是因为在王朝初建时就做错了,但朕也不知这个问题到底如何解决,皇叔的忠国忠民会是答案吗?”
他的小脸上满是愁思,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却操心起后人的事,更是开始为大郑的将来担忧,只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就要在这个小小的年纪承担起这些。
宴云河深吸一口气,他不能给这个孩子这个年纪应有的快乐时光,甚至当他说军事学院的学生不会忠于君时,这个孩子也并没有怪他,而是在反省。
大郑何其有幸有这么一个皇上,他也何其有幸,能遇见宴君熠。宴云河不知为何,想对宴君熠说一声对不起,他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宴君熠看宴云河神情伤感,来到宴云河身前,突然抱住了宴云河,他道:“皇叔不必感到抱歉,朕知道皇叔的心思,皇叔放心,朕永远站在百姓那边,这是朕的选择。皇叔也给了朕很多,是皇叔教导朕长大。所以学生们忠不忠君不重要,因为百姓和国家才是最重要的,若君主也将国民放在心上,那学生就是忠君的,否则,那君主也不值得效忠。”
宴云河也揽住宴君熠的肩头,他道:“遇见陛下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最幸运的事,至于王朝兴亡的问题,以后皇叔会慢慢讲给陛下听的。”
宴君熠抬头仰望宴云河,突然笑道:“这话别让小舅舅听到,不然他可就要哭鼻子了。”
宴云河也笑道:“那就让他哭去吧,偶尔哭一次也是好事,我巴不得他有一天能掉眼泪呢。”
会哭就代表着楚静安又恢复了一些,宴云河此话还是真心的,宴君熠就高兴道:“那朕下次真说给小舅舅听了?”
“随你。”
他们二人是叔侄,但也是师生,宴云河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教导,虽有其目的,但感情却是真挚的,甚至是将宴君熠当作自己的孩子,而宴君熠回报他的也是满心信赖,将他当作自己父亲一般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