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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起点并不一致,但如果用不同的速度一个跑、一个走,在方向相同的情况下,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跟彼此擦肩而过。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即使一辆车一开始比路旁的行人落后很多,也会在亮起绿灯后风驰电掣地追上来,超过那个正在前行的路人。
两者交错的时候,车里的人能和车外那个路人短暂地打个招呼——而在那之后,如果双方都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走,车很快就会把路人甩在身后。
那辆车最终会彻底消失在路人的视野里。
梦域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个时间流速是现实一百倍的梦域,即使出发的起点是在三年前,也总有某一瞬间,会和一个三个月前出发、时间流速只有现实十倍的梦域发生时间坐标的重叠。
“你们和队长只在梦域里见面。”
庄迭说道:“那就是你们全部的重叠了。”
同样的道理,当零号在任务、演习甚至是过高强度的训练中出现意识崩溃,就会通过梦的流速差,短暂地被送到三年后严会长的梦中。
比起三年前一切都刚起步、技术含量还太低,无法进行妥善治疗的初代茧,三年后的那个精神病院的治疗室融合了最新的技术,有着足够的程序和理论支持,功能也更加全面。
所以小卷毛和严巡他们,会在那间精神病院见到三年前的那个“零号”。
在那场梦里,凌溯之所以会频频遇险,就是因为和三年前的自己同处在一场梦中的时候,会发生意识的短暂共振,属于零号的感受会一样不落地传递给他。
……
凌溯曾经问过宋淮民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做了一场时间流速差大到离谱的梦。
如果梦和现实的流速差可以被放大到几百倍、几千倍……那么只是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就足以在梦中经历一生甚至更久的时间。
“我们曾经考虑过这件事。”总负责人皱紧了眉,“但这里面存在一个无法修正的问题——梦里的经历未必就会和现实重叠。”
“也许这个人在梦里过完了一生,彩票中了大奖,利用这些作为启动资金,拥有了一份很棒的事业,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跟对方共度一生。”
总负责人说道:“但在现实里,他很可能根本就买不到这张彩票。”
“基本可以说成是‘一定买不到’。”
庄迭帮忙总结:“这种情况,非专业人士通常的叫法是白日梦。”
总负责人:“……”
“我想,队长真正想描述的不是这种情况。”庄迭走回长椅坐下,“而是‘梦境连通’这件事最初被弄出来的意义……”
总负责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梦里进入别人的梦?只要找准时间节点……”
庄迭轻点了下头:“今天是五月二十二号。”
他低头看了下时间:“如果我想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调节我的梦的时间流速差,让它和现实变成二比一……然后追上一个在明天晚上睡觉、梦和现实的时间流速相同的人,进入他的梦里。”
如果接下来,再把流速差增大,进入两天后、三天后的某一场梦。
如果接下来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三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如果在无数场这样的梦里经过,也就相当于……在无数个属于别人的世界里过完了一生。
“在时间中前进。”庄迭说道,“要给三年前的人看一场三年后才上映的电影,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找一找拓荒者带回来的苍耳……”
总负责人倏地站起身,愕然盯着他说不出话。
“对,这才是‘漂流梦域’的真相。”
庄迭像是直接在和总负责人的意识对话:“这些梦域被切断了和梦主的联系。三代茧对它们进行了大量预处理——模糊掉了时间的概念,利用大量模拟游戏的设定,来让任务者在处理梦域时,尽可能脱离现实……这些都是为了一件事。”
总负责人低声道:“……为了不让任务者疯掉。”
庄迭点了点头。
在严会长和初代茧的实验里,除了凌溯之外的所有实验体都以失败告终。
这些实验体无一例外,或是彻底意识崩溃、或是彻底陷入沉眠……这么严重的实验事故一旦爆发出来,一定会带来毁灭性的舆论打击。
但严巡做的那个程序的确很好用。
主人格会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是不是要抛弃那部分被折磨得彻底崩溃疯狂的意识,从这个恐怖的精神病院里逃出去。
逃出去,忘掉所有的事,永远不再回来……
在旅馆的那场梦中,只有凌溯完全无法从那扇门走出去。
同样的,在当初那个一代人格模型的五十次冷冰冰的机械询问里,也只有凌溯拒绝接受修正。
只要他肯配合修正,严会长就能在三年前彻底全身而退,就能继续利用一代人格模型获得更多的实验体。
所有实验体都不会记得经历了什么,当他们在[是否要逃离精神病院]的选项中按下了“是”,那部分彻底崩溃的混沌意识会被程序自动封锁起来,调整到潜意识深处。
这些无辜的实验体会被莫名的痛苦和狂躁持续纠缠,会因为不明来由的强烈恐惧不安变得神经兮兮,会变得不像自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尽的困扰,会被彻底失望的亲人和朋友指责“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