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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燃了兰香,有安神之效,静影蹙眉看着自己身上大小红痕,薄纱被桓槊扯破,诚然一块破布烂衫被丢在脚边,她赤身走下床榻,揉了揉额旁的两处穴位,仍还是头痛。
她冷冷看着桓槊,转过身去,不禁笑了起来。
川蜀李氏的崛起,这些年如异军一般,占山为王,隐隐有与桓槊分庭抗礼之势,为了兵权,桓槊选择与永城淳于氏联姻。
既然知道他的筹谋,自己又怎能轻易让他得逞。
我说了,迟早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身上酸乏得厉害,静影从手镯里取出一粒红色小丸,就水吞服下去。这是卢御医开的避子药,倒的确十分有用,静影和桓槊私会近四年,都不曾有过孩子。
阿香,替哀家取一套衣衫来。
阿香取来一套玄色朝服替静影穿好,静影坐在梳妆台上等着阿香为自己梳妆,而桓槊还躺在榻上,并未醒来。
他倒真拿这儿当成自家了。
两处以屏风相隔,静影才不耐烦再看见他的脸。
只是昨夜折腾得狠了,静影困倦得狠,然而自己还要领着宇文泰上早朝,自然不能继续睡下去,至于桓槊他若不去上朝,那些大臣只会暗自庆幸吧。
母后!母后!四岁的宇文泰还说不太清楚话,莽莽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小孩子体温高,这般跑来出了一身的汗,乳母便在身后胆战心惊地追着。
宇文泰不叩门便直接闯了进来。
幸好有屏风将桓槊挡住,不然让宇文泰看见,自己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怎么来了?静影蹙眉,对桓槊的孩子,她自然提不起多少喜爱,但可笑的是,宇文泰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在面对宇文泰时十分矛盾,一边又忍不住怜惜疼爱,一边又忍不住憎恨他。
小小的宇文泰走路还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到静影身边,他只不过才到静影小腿处,那么小的孩子,手捧着一捧雪,眼睛亮晶晶的,神秘兮兮地对静影道:母后快看,这是儿臣为您接的雪。
静影狠着心,冷冷道:泰儿,你是皇帝,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是你一个君主该做的事。乳娘,带陛下去梳洗梳洗,一会准备上朝。
宇文泰被自己母后凶了,小孩子受了委屈,忍不住扑向乳娘寻求安慰,他倒是坚强,眼泪含在眼眶中,愣是不肯落下,撇着嘴,仿佛下一秒就会哭起来。
静影仍是狠心疾言厉色道:你是君主,怎可做如此姿态,不许哭!
可是她越是这般,宇文泰便越发委屈,哇得一声大哭出来,乳母既想安慰,又碍于太后的命令,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阿香姑姑及时解了围,对乳母道:还不赶快将陛下带走!
乳母将宇文泰抱走之后,阿香才对静影道:娘娘,您这是何必。
静影素来宽宥,只是这些年在深宫中位高权重,越发有上位者的脾气秉性,尤其是牵扯到教训宇文泰这件事上,阿香知道静影心中所想,但这对于年幼的陛下来说,是否太过沉重了呢?
再怎么说,他始终都是娘娘的亲生孩儿,纵然其父再有不是,但,终归怪不到小皇帝身上。
泰儿又犯什么错误了,你要如此训斥他。桓槊似乎才醒来大约是被宇文泰给哭醒的,醒来便听静影主仆在讨论教子之道,泰儿亦是他的亲生孩儿,虽然是君王,但静影对一个两岁孩子的要求,着实是太高了。
他的衣衫宽松,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走到静影身后,揽住静影的肩膀:孩子有错,你耐心说教便是,何必这样凶他,万一叫你们母子间生了嫌隙该如何是好。
静影蹙眉道:大人是想嫌哀家教训儿子教训得不好?
桓槊扶额,这女人怎么做了母亲之后便如此不讲道理?他笑着摇了摇头,从屏风上取下他的衣裳穿戴好,亲了亲静影的额头,笑道:生气都这么美,令臣心驰神往。不与你说了,我去上朝。
你静影不愿他从未央宫出去,本来朝野上下便众说纷纭,要是被他们抓到证据,还不闹得满城风雨,那些朝臣会怎样看自己和泰儿。
然而以桓槊的性子,若是自己直接提出,他定是不肯接受的,静影便忍着没有说,直到他走出去,静影才将香唤进来,命她提前将沿途的宫人清理一遍,莫叫她们撞到桓槊。
而桓槊却并未按照静影设想,径直去了前朝,而是来到了宇文泰常在之所。
此刻这小皇帝正蹲在花圃前埋头痛哭。
桓槊差点笑出声来,这孩子,倔强劲倒是和他母后如出一辙的。
乳母要问安,桓槊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乳母有些不放心,但面前之人毕竟是摄政王,自己若是不听话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若是不放心,便站在此处。谁料摄政王倒是很好说话,乳母顿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为何在此哭泣?他探头过去,弯着腰,刚好和宇文泰的小脑袋处在同一层面。
他的小手肉乎乎圆滚滚的,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心中突然想起母后所说身为君王,切忌让外人看到自己出丑。他立刻便抹去眼泪,抬起头来眼眶还红通通的,看起来仿佛一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