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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乌岑困惑已久。
当初顾渊要去换赫连霄,他是反对的。
只是他跟顾渊的关系摆在那里,赫连霄是皇子,他们又是臣子,因此他并不好在明面上多说什么。
他不明白,顾渊为什么要去救赫连霄。
他记得,他们关系也只是泛泛之交。
顾渊顿了顿。
“没什么。”他道,“只是那个时候,突然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件事,将计就计。所以便去了。”
他笑了笑,“也算是为了梁楚出了一份力,受点苦也没什么。”
乌岑默然。
顾渊这话说得挑不出错,倒让他多了几分惭愧。
浸润朝堂多年,身上背负的是家族荣耀,面对的是暗流汹涌的朝廷,他年轻时的纯粹初心早已尘封,更不用说是所谓家国天下的情怀。
“也是。”他道。
“不过这一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他想了想,又感慨道,“想必圣上会给你极大的封赏,你可要做好准备。”
顾渊死在隋西是一回事,活着回来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惠及的只能是顾家,而后者,虽然当时赫连瑾被逼得几乎生了恼意,但是只要顾渊能活着回去,他必然不会迁怒顾渊。
相反,因着以前顾渊和他的关系,和这次顾渊立的功,赫连瑾说不定会把他推到更高的位置上。
顾渊入内阁时已经年轻得前所未有,这一下,是真正的风光无限。
到了这一步,便是顾乌两家,也是与有荣焉的。
顾渊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那也是到时候的事了,更何况,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站得高,那必然会遭人嫉妒,就像是立在那儿的靶子。
乌岑想了想,也是。
这个话题稍有些沉重,顾渊还病着,乌岑也不想让他费心劳神,哈哈一笑,扯了个轻松些的话题:“这一回,为了和亲,圣上专门从旁支挑了个姑娘封了郡主,封号兰筠,据说这兰筠郡主生得国色天香,现如今,不必和亲了,说不定,圣上顺势将她指给你也说不定。”
顾渊敛了笑意。
乌岑乐呵呵地说着,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劲,想起了乌兰娴在信中曾跟他说过的话,语声不由得慢了下来。
“行舟啊。”他欲言又止,“你这个年纪,其实也早该娶亲了,你……”
“若是不喜欢那兰筠郡主。”他试探着道,“京城中的各家小姐,你若是想要,以你的身份和品貌,人家多半也是肯的。”
“我跟父亲和母亲说过了。”顾渊抬起眼,温和地笑了笑,“我不娶亲。”
乌岑被噎了一下。
半晌后,他道:“……你还是惦念着七殿下。”
顾渊默认了。
乌岑还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了。
“舅舅,他很好。”他慢慢地道,“您若是想要挑他的错,那便不必再说了,我不爱听这些。”
他顿了顿,“我这辈子,就认他一个。”
乌岑瞠目结舌,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既有自己的主意。”他道,“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没办法。”
他站起身。
“不日就要返程了。”他道,“你好好休息。”
*
虽说是班师回朝,但终究不能把几十万兵马都带回京城。
赫连霄与荆池各带了几千人,剩下的,或是仍旧驻守在边关,或是遣返回原来的驻地,或是直接回了北殷。
对于这些人,朝廷自有犒赏,不日便会分发下来,包括他们的家人,也能获得赏赐。
照顾到顾渊的伤,返程之事拖了许久。
一直到顾渊的伤好了大半,整个队伍才动身。
这一日,大军在一弯泉边扎了营休息,赫连笙在泉边舀了点清水洗脸,一个小兵站在他边上,一边喝水,一边有些好奇地开了口:
“殿下。”
赫连笙仰起脸,吐出一口气,“嗯?”了一声。
“您为什么不回北殷啊。”小兵小声道,“这跋山涉水的,多麻烦。”
赫连笙没有官职在身,论封赏估计也封不到他,他又是北殷人,千里迢迢去京城一趟,小兵总觉得有些亏。
赫连笙看了他一眼。
小兵就是来时最先跟赫连笙搭话的,叫卢子阳,北殷人,今年不过十七,是个愣头青。
他性子活泼外向,在这场战争中有幸没缺胳膊少腿儿,经历过了生死,他稳重了一些,但看上去也只是一些。
至少这样的问题,换个人,根本不敢问出口。
赫连笙正要回答,一双手递了过来。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的,是一方干净的锦帕。
他顿了顿。
“我要自己的。”他道。
语气很直接。
卢子阳张了张口,不知道他为什么刚刚还是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这会儿就突然变得胡搅蛮缠了起来。
他看了眼一旁的温雅俊秀的男人。
他认识。
梁楚的小白脸,虽然是小白脸,但是位高权重,而且在刚刚过去的战役里,还做了一件特男人的事儿。
听了赫连笙的话,他仿似并没有生气。
“是新的。”
他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
“那也不要。”赫连笙道,“我就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