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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一愣,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见大阏氏,与冒顿会面只是一种试探,并未带着条件。
这......小人奉命前来,是向大单于传达我大汉意欲求和之意,不知大单于有何条件,小人回去转告皇帝陛下。
冒顿轻嗤了一声。
老奸巨猾,原来是来探他口风的。
既如此,他也不用藏掖着,径自道:倒也不难,回去让你们皇帝亲自来,孤与他,什么都好商量。
陈平噎住。
这怎么可能?
让皇帝亲自来,焉知冒顿能不能放他活着回去。
蛮夷就是蛮夷,匈奴人,从来不懂什么礼义廉耻,惯常做背信弃义之事,这个险可万万冒不得。
陈平额上不觉渗出一层薄汗,心中兀自打鼓,头点得像是在摇:大单于的意思小人知道了,小人定会回去禀报皇帝陛下。
冒顿瞥了眼这位来自中原的文人,单薄的小身板,清癯枯瘦的脸,再瞧不上,对他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身一人前来匈奴大营的胆魄,还是有几分敬佩。
大单于,小人斗胆,来时带了些中原礼物,想亲手交给大阏氏,不知可否?
嚯,这胆量,不禁让冒顿对他又高看一眼。
正欲开口替兰佩回掉,帐外通传,大阏氏到。
点踩得这般准,让冒顿很难不联想,她是故意。
听闻汉朝使者前来,还专程为她带了礼物,有这份热闹可凑,她又岂会错过。
请她进来。
冒顿板着脸,见兰佩已经走到他面前,当着汉朝使者的面,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叩拜大礼
臣妾见过大王。
冒顿眼中的狭促一闪而逝,忙命人给她赐座。
兰佩落座,不等他介绍,带笑对陈平道:这位便是陈大人罢,久闻户牖候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风猷暇旷,气度不凡。
陈平被她夸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呵呵干笑了两声,方才道:小人见过大阏氏。
兰佩随了冒顿,也不和他绕弯子,旋即问道:妾刚听闻大人给妾带了些中原礼物,不知是何宝贝?
陈平被她与匈奴王如出一辙的直白再次噎了个跟头。
非礼勿视,如此场合他不便盯着匈奴大阏氏看,适才匆忙扫过一眼,天资绝色自不必说,样貌身材明明也更接近中原女子,只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蛮夷女子的本色。
他欲献给大阏氏的宝贝,是要背着大单于私下送出的,如今被她如此明目张胆的索要,简直是将他架在滚鍑上烤,生不如死。
这边还未想好如何应对,一直站在帐旁的士卒已将自他身上搜出的物什送进帐来,那副美女帛画以及一包裹黄灿灿的马蹄金,便毫无保留地呈在了众人眼前。
大人这是何意?
兰佩表现出十足的兴趣,越过那堆亮瞎眼的金子,径直走到帛画旁,举在手中认真看着,又回过头来,语带揶揄,问陈平:哦,妾明白了,这是你们欲献给大单于的中原美女吧?
陈平:......
额上的那层薄汗,已然变成了豆大的汗珠,顺着惨白的脸颊滚落,他的唇角蠕动两下,喏喏道:这是......大汉的鲁元公主画像......
兰佩早在进帐前,瞥了眼士卒手中的帛画,便已知晓了陈平的用意,想拿中原的美女来威胁她,让她妒意大发,怂恿冒顿饶了刘邦,以保她在匈奴王后帐中的独宠。
至于那些金子,大概是想告诉她,若她愿意为大汉皇帝说话,待到事成之后,她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呵,如此看来,刘邦当真是病急乱投医,如此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
难道在汉朝皇帝眼里,堂堂匈奴大阏氏,就是如此善妒贪财之人么?
这口气,就算冒顿能咽,她也绝咽不下去!
她卷起手中画帛,走到陈平面前,好奇道:大汉皇帝这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来漠北,给大单于做二阏氏?
瞥了眼陈平死人般的脸色,她轻笑一声,道:妾倒是没什么,就不知大单于是否乐意了。
说着她走到冒顿身侧,将帛画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语带戏谑道:大单于过过目?可喜欢这一款的中原女子?
冒顿兀自回味着她刚刚说得那句妾倒是没什么,也不知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乏善可陈,不过若是大汉皇帝执意要给孤塞个公主过来服侍大阏氏,孤也不会阻拦。
陈平:......
不是,不是的。
大汉皇帝绝没有这等想法。
他慌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拜道:是小人考虑不周,小人这就回去将大单于的要求转告汉帝,明日亥时前,必定给大单于回复!
冒顿冷冷撇过他匍匐在地的瘦削脊背,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语气已是冷酷嗜血:孤耐心有限,望尔等好自为之!
刘邦翘首盼回陈平,盼来的消息,竟是自己年愈古稀,还要再经历一次鸿门宴。
且这一次,一切都摆在明面之上,容不得他早早开溜。
不去,明日亥时便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