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入镜中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想上个厕所。”叶晟掐了掐眉心,对着面前审讯员礼貌道。
从进来已经过去两小时,一夜无眠的身体的确很难承受的住。
对面人员目光淡淡扫她一眼,喊人来盯着叶晟,随后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坐姿放松。
一名女警带着老实的叶晟往厕所方向走,叶晟扭头看一眼,正好对上白谭的视线。
男人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平静的目光看到走出来的叶晟后才起了几分波澜。
他刚要走向叶晟,叶晟摇了摇头。
白谭叹了一口气,又靠了回去。
叶晟走入厕所后,就有些疲惫地单手撑在洗漱台上,喘气不急不慢,但是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燥火。
她都摊上的什么事啊。
拧动水龙头,手掌不断舀起冰水霍在面上,镜子中憔悴的女人苍白面上沾上水滴后非但没有显得精神,反倒是有点暗淡的厕所顶灯昏黄光线忽闪忽闪,使得她笼罩在一种萧凄的氛围里。
“不对劲。”叶晟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天花板。
灯是什么时候开始跳动的?而且,她记得她刚进来时是白光来着。
一阵诡异的不安似蛛网般瞬间漫上心头,叶晟鬼使神差地缓缓低下头。
余光瞥见镜子中的女人没有跟着她的动作有所变化,反倒一动不动。
叶晟小心翼翼地远离洗漱台,心跳和呼吸声在诺大的空间里清晰可见。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去理会镜子里的异样,慢慢往门口走去。
忽然右手手腕一阵刺骨的冷,好似冰锥贴住皮肤,她呼吸一窒,眼珠在干涩的眼眶里幽幽颤抖。
她看到了,镜子里中的“自己”恢复正常的姿势,反倒是一个长长的灰色影子拉住了她的手腕。
之所以称为影子,那个玩意有着普通成年人的体量,可它全身都是色泽混浊的暗灰色,脑袋是有点崎岖的长椭圆形,两个肩膀一高一低,手臂粗细并不对称,上肢也是很不平坦的形状四边形状,好像要融不融的水泥糊在一块做工粗糙的地板上。
镜子中的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晟不敢确定它是不是在笑,只知道恐怖撅住了整个心脏。口腔里的牙齿仿佛错位了一般,几次顶动舌尖试图发出声音,却仿佛被毒哑了一般,泄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镜子中的古怪玩意动了,它歪了歪脑袋,猛地贴上镜前。
放大无数倍的脑袋贴上镜面,它身上黏糊糊的水泥质地的东西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叶晟想要逃跑,却发现什么奇怪的力量撑着她的脖颈逼着她扭过头去看镜子。
只一眼,后背寒毛倒立,如身置极寒地狱。
镜中的玩意不断逼近的面上有两个黑漆漆的圆洞死死盯着她。
那是它的眼睛吗?
叶晟焦急地思索着,咬紧一口银牙,竭力找出什么脱身的法子。
舌尖血,中指的血?颤抖的手也开始哆嗦着去摸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符纸。
说干就干,牙齿一口咬烂舌尖,她主动凑近镜子,捺下心头惧意,一口带着血丝的透明唾液溅到镜子上。
液体溅到镜上,对面的怪物似乎受到影响停了一秒,很快又歪了歪脑袋,两个黑漆漆的眼洞仿佛虫穴一样散发着森森恶意。
“找到你了。”
叶晟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声音,只觉得沙沙嘶哑,像是破旧磁带里卡断的人声,但又有些不真切。
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判断,忽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她只看到了不断逼近的镜子。
没有预想中的镜子破裂声,她被拽入镜内,全程无声无息。
连最后的尖叫似乎也被看不到的磁场屏蔽,一阵风吹过,台面上的水珠轱辘轱辘沿着台沿滴下。
嘀嗒嘀嗒,瓷砖上很快湿了一小片。室内寂然无声,除了风过隔间门动的细微声响,没有留下一丝有人造访过的迹象。
“怎么这么久了,那家伙还没出来?”年轻的女警在门外等了许久,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指。
索性不再等候,一把打开门。
“叶晟!”她大喊一声,没有回音。
皱了皱眉,女警踢开一道一道隔间门,又仔细勘察了厕所的任一角落,头顶悬着的白炽灯,明亮的光线莫名刺的人眼睛一痛。
低下头,她小声低喃:“不会吧。”
转身走向大开的窗户,远方的天幕黑压压一片,往下看也没有丝毫人影踪迹。
这可是二楼,正常人不会跳下去吧?
女警不再犹豫,拔腿跑出厕所,大步流星地来到审讯室门口一举推开门。
“不好了,张哥,那个叶晟跑掉了!”
“什么!”被称为张哥的中年男人猛拍桌子唰地站起来,连忙拿起腰间对讲机向上级大声交代情况。
在门外的白谭神色逐渐沉了下来,无论是跑得急匆匆的女警还是因为着急没关好地审讯室大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都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眉头一凝,一脸冷肃的男人径直走向女厕。
女厕空无一人,只有阵阵冷风盘旋其中。
白谭边走边环顾四周,走到洗漱台时停住,一块镜子前有水滴淌过的湿痕,更重要的的是有一块有带血的液体黏在上面。
白谭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镜子,片刻后脑中灵光闪过。
他知道了。
叶晟没理由自己逃走,那么就是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带她离开,那么——只能是鬼。
白谭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镜面上,镜中的男人眼神阴沉晦暗。
是上次那个鬼镜?
不是。几乎不假思索,一个答案浮现出来,定是他来此趟的目的,叶晟那个出事的老家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