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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当时应当是在诧异我会动了私念。
我望着满院灵花药草,这些生灵与我在妖界即将诞生的血脉一般。
是一般的。
博爱到了极致,也就是无情了。
有一日,我突然兴起,问着躺在树上的玉蕊,“玉蕊,你可有历过情劫?”
“情劫啊。”她望着天际,说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何问起这事?”
“好奇罢了,你竟历过情劫。”
她一枚橡子扔来,我微偏了头躲过。
我问道:“你喜欢上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抵住头沉思半晌,忽而说道:“不记得了。”
她记得,只是不想说罢了。
六界创建完整后,众神在神府中与神兽欢宴,我与玉蕊到她阿姊神府之中把酒欢言。
涂山在外迎接,穿着一件红裳,一如初时见她那般。
玉蕊姐妹俩去藏酒之处拿酒了,我与涂山在一处,忽而相对无言,自那次我无意中动了私念后,她便有些躲着我,不知为何。
走入院落后,瞧见满树红线,挂着木牌,随口问她,“上次来怎么不见挂在树上?”
她沉默了半晌,我看她时,她避开了目光,沉默之时,她是在看我么?
她道:“缘生会牵出红线,结缘之后才能挂在相思树上。”
我倏尔好奇了,“你尾尖上的毛发分明是白的,为何结出的线是红色的?”
她侧过了身子,这次连我的目光也避开了,“每一段缘分都是有人用心血浇养,因而线出时为红色。”
我沉吟着,目光落在了她发上,她今日未带头簪,乌黑的长发用红绳扎起,倒是与那红线十分相似。
她见我一直望她,迟迟不说话,微微睃了我一眼,道:“怎么了?”
“见你未带发簪,有些好奇罢了,这头绳,很漂亮。”
不知不觉中,小涂山长大了不少,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神兽了,骄纵性子去了不少,也会藏些心事了。
她按住头上的发绳,顿了片刻,竟是解了下来,一头青丝泻下,如烟云流泻,她望着手中发绳许久,直至玉蕊二人出来时,她走来,将发绳束在我垂在肩头的一指银发上,说道:“送你了。”
我不知她此举何意。她道:“算是以往那些礼物的回礼。”
我摸着那发绳,红色的发绳融在银发里,莫名的契合,我本想揶揄她‘这发绳与我那么多礼物比来也太薄了些’,最终出口的也只是笑言“谢谢,我很喜欢。”
我们四人同桌欢饮,玉蕊和她阿姊虽是同一片雪花托生,两人酒量却是大不相同的,她阿姊还未尽兴时,玉蕊已经趴下了。
夜幕升起时,玉蕊阿姊也回房了,依旧是我收拾残局,我将玉蕊抱回自家的神府,再回来的时候,涂山也趴下了。
月色在她身上落下一层银辉,安静的涂山更显柔美,且多了一层圣洁,奇异的,我竟觉着她青丝与我银发有些相似了。
我坐在她身侧,举起一杯酒,酒中一捧明月,扬杯饮尽,月色更加迷离,身旁的人也更加陌生。
我俯身过去,还未碰触到她,已然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身下的人忽而睁开了眼,那双眸子分外明亮,也分外清晰,我心里莫名的一悸,还未碰触到她的双唇已仓皇后退。
涂山双手却环住我的脖颈,拦截住我的去路,她盯着我,目光炙热。
我避无可避,唯有向自己的真心妥协。
我将她压在石桌上,与她双唇相合,这在神界本是禁忌,这是绝不容触犯的天条,现在于我而言,却是近乎美好到灵魂战栗的事。
原来喜欢上一人便是如此,她会变得与万物生灵不同,她会一跃至我心头,变得格外重要,会比这神界九九八十一座神府之中的神尊神兽都重要,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便连玉蕊,也无法同她比拟。
便连剥去神根,贬入轮回,亦甘之如饴。
私情怎能瞒得过天眼。
我与她动了情一事被揭穿时,神王在上,沉声问我:“你可知错?”
我道:“知错,不悔。”
我揽下了一切罪责。我被贬入轮回,她被禁足神府。我这般做,她必会怪我,我一力承担罪责,非是自大,实是愧疚,毕竟这段逆天的姻缘,是我诱使她结下的。
步入轮回台那日,玉蕊来送我,她并不责怪我,亦不怜悯我,我俩如同信步郊游。
她懂我,知我甚深。
我一脚入轮回台时,她道:“下一世再结前缘罢。”
我心底驳道:“她是神,我是轮回之人,何来续缘之说。”
我一直走到轮回台尽头,身子被那黑洞吸引进去,强烈的风将我发上的红绳刮落,它飘在空中,成了一缕红线,系在我无名指上,另一端往那黑洞之中唯一的光亮飘去。
意识渐渐消散了。
下一世,不知是多少万年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晏归之前世的第一人称,涂山是苏风吟,玉蕊是玉寒(大佬伪装下仙界玩耍)
番外到这里也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