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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回家。
上回回来,还是春节的时候,他跟姐姐一起来的。回家一看冷锅冷灶,原雨就想叹气。
又是这样。
因为程灼来看望过,原雨妈没想到儿子会回来,高兴坏了,听说他还没吃午饭,忙想去给他张罗饭菜。原雨没反对,因为只有他吃饭,他妈才不会将就应付。
屋里放了很多东西,原雨一看就知道是程灼的风格,想想有点好笑。
吃饭的时候,他妈还纠结又忐忑地跟他说,他这个朋友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家里出了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云云。
原雨抿了下唇,尽量平静地说:“我知道这事,他在镇上呢,我一会儿去看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难得心虚,上午程灼遗留在他身上的触感似乎变得清晰起来,他低头蹭了蹭鼻子,匆忙把饭吃了。
其实还是挺想多陪陪妈妈的。
但他还记挂着程灼没吃药,吃完饭就先回了镇上。
结果没想到,程灼不在房间里,他给程灼拨了个电话,没接,便作罢,一个人躺在了旅馆的床上。
原雨每年春节都会回来,仔细想想,离开杨槐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和程灼一起待在这个地方。
等着程灼回来的那几年,他总是很喜欢去“秘密基地”,想着那些,程灼在田埂上弄他的日子;也会到镇上来,从镇一中门前的路一直走到网吧楼下,再绕到“醉生梦死”门口,一遍一遍反复回忆那些短暂,却闪着光彩的时光。
一边想,一边潜意识觉得,他可能是不会回来了,然后不断地否定、肯定,再否定,直到最后,他清楚地告诉自己“别想了”,于是从杨槐镇离开。
唯一的念头,就是到江城去。
啊,这么一算。
明明还惦记着他的道歉,却因为他家出了事,自己就眼巴巴地跑到杨槐来了。
怎么能够。
鱼上钩了,那也得慢慢钓着,免得……跑了,对吧。
原雨把玩着程灼的小药盒,怔怔地出起了神。
没窗户的房间有点闷,好在没多久,程灼就把电话打了回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还有些疲惫。原雨听出异样,想了想问:“怎么了?”
“他们刚刚……”程灼刚起了个头,就感觉到嗓子不太舒服,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爸,还有我两个姑姑,两个姑父都在,跟奶奶说了让她治病的事。”
原雨轻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不敢告诉她是癌症,就说是胃溃疡,说带她去江城养病,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一些。老太太就不愿意去,说治病留在杨槐也可以,她大概是想等二叔的消息,我爸就……把二叔死的事情告诉她了。”程灼有点头疼,“哭了一小时了,劝也劝不好。”
“那你们现在打算?”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二叔应该是失足摔进沟里的,那条路上之前正好有两个路灯坏了,比较黑。但因为没有监控,他究竟是自己走过来失足的还是被债主追着失足的,之后还要慢慢查。”程灼说,“不过尸体可以火化了,估摸着明后天就要拉去烧了吧。”
尸体被发现得晚,早就开始腐烂了,停灵的习俗没法再讲究,火化之后马上就是葬礼,安排得比较匆忙。
杨槐有个很传统的规矩,家里长辈死了,至少小辈的男丁都得在场,所以他们还得等那个女人把程渊送来,葬礼才能举行。
最快最快,程灼也要周三之后才能走。
说到这里,程灼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回家里了吗?陪陪你妈,然后早点回去吧。”
原雨还在玩那个药盒。他已经从坐姿换成了躺姿,整个人横在床上,似乎还能从凌乱的床铺里闻到他俩的留下气味。
想到刚刚那些关于“钓鱼”的想法,他笑起来:“怎么我一来就赶我走啊。”
他顿了顿,舔了下唇,语气幽幽的,“真是拔X无情。”
“……”
程灼突然咳嗽了起来,像是被噎住。原雨皱了下眉,又有点心疼了:“我开玩笑的,你小心点啊。”
“……我不过就是怕你缺课缺太多,回头补起来辛苦,”程灼喘匀了气,没好气地说,“被你说得好像……我是个渣男一样。”
原雨轻声问:“你哪里不是渣男了?”
程灼:“……”
他猛然想起,前天刚到杨槐的时候,给原雨说的那些话。
好像无法反驳。
他愣了愣,偏头笑出了声。那笑声细碎,又因为不想惊动屋里哭天抢地的家庭会议,被他压得很低。
房间里挺安静的,但原雨还是习惯性地把手机往耳朵边压了压。
他喜欢听程灼这样笑。
然而今天,程灼笑着笑着,又咳了两声,像是嗓子不舒服。
刚才也是。
原雨垂眼想了想,问:“你现在能来旅馆么?我把你药拿来了。”
“……啊,”程灼顿了顿,有些迟疑,“要不今天……也不吃了?”
原雨没出声。
他的沉默就是拒绝,程灼有些无奈:“我胃不太舒服。”
“面包吃了吗?”原雨看他分明带走了。
“吃了半个,有点吃不下。”程灼解释道,“睡醒就不舒服,可能还是没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