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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安静的时光,很美。只是,时光走的,太快。
我一遍遍在脑中雕刻临摹着她的样子,我怕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是不是也会忘了她的模样,会不会也如同在那数不清的梦魇之中,那越来越模糊的母亲模样,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发晕的轮廓。
悄然间,不知道为何,已泪流满面。
谢白棠醒了,我看到了她看到那花时的感动和欣慰,还有跟着而来的惊讶,慌乱。
她问我几时来的,为何不叫醒她,又为我擦了眼泪,问我怎么哭了。
我笑着说,许是这花粉不小心迷了眼,阿娘,这花,你可喜欢?
她说,喜欢,只要是小暖送的,都喜欢。
我破涕为笑。她嗅了花,左右瞧着,又插了花瓶,回头问我,想要什么做奖励?
我说,阿娘,你能抱抱我吗?
她笑着说,问你要什么做奖励,你这孩子反倒给我送起奖励了。
不过,她还是抱了我。
那是和她相识以来,不是最久的一个拥抱,却是最暖的一个。我贪恋着那药香,沉溺于那温暖,可我知道,我不该让她看出异样,再为我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很是平静,平静却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第十日的时候,我的外伤已痊愈,虽只能走几小步,手只要不是拎重物,却也算无碍,至少可自行吃饭。
小舅那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动了容。辰宇为我开心,提议要为我举办一次庆祝晚宴,谢白棠并未反对,最后连着谷主夫妇、小程然和三爷爷也都来凑热闹。
谢白棠亲自下厨,蓉姑姑忙前忙后,烧了一桌菜。我不知道辰宇从哪里弄来的酒,上好的桂花酿,我喝了不少,却没有醉。
宴席上,辰宇又故作神秘,说明日有个惊喜给我,还说这惊喜是个朋友,我们俩都认识的朋友。
那晚,虽饮了酒,可我还是没有睡稳。对于辰宇口中的惊喜,我半是期待,半是伤怀。
于是,后半夜的梦中,全是阿错。
我以为,我和辰宇共同的朋友中,除了辰阳,就是阿错。而辰阳……
次日午后,人来了。
不是阿错,是年年。
失落,不言而喻。
可所谓的惊喜远不止此,因为同年年一道进谷的一行人中,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辰宇的师父秦忠,一个便是我的母亲,林玉儿。
这些人,我从未想过会在无忧谷中见到。于是,惊喜成了惊吓,不止我一人。
在母亲进门的那刻,我拉着谢白棠的手,鬼使神差般的松开了。而母亲身后跟着的小舅和辰宇,同样忧心忡忡。
我紧张的搅弄着衣襟,站在了一旁,垂了首。
脚步越来越近,我却不敢看向来人的眼睛。
小舅说,长姐,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会儿,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可这话似被母亲故意忽略,最终她停在了我三尺之外,略带陌生的语气响起,虽无冰冷,也无暖晴。
母亲说,你们都出去,长欢留下。
小舅不甘心,再上前想和母亲借一步说话,又被拒。母亲的态度很坚决,一如既往。
谢白棠似看出了我的紧张,刚要开口,被我一个摇头叫停,而后我示意她,无妨。她虽不舍离开,却依旧拗不过蓉姑姑的拉扯。
所有人都出了门去,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鼓足了勇气,率先打破了沉默,抬眼看向来人。
我说,母亲想要我做什么?
她似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问,又似是想说的话太难启齿,她就那么默默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而后颓废般落了座。
那一刻,我甚至有种错觉,似是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说,他没有多少时日了…即便是杨延的回春丹,也再不起作用了。
他,我知道是慕容济。
说这话时,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还有那一直用恨掩藏的爱。那一刻,我觉得,她也很可怜。
我苦笑了一声,低头的瞬间,也压下了胸口的苦涩。
我说,需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成熟而淡定,也骗过了我自己。
其实自我知晓会有这一日起,便已下定了决心,不是吗?
我爱的人,只要是我爱的人,即便是付出没有回报,我默默爱着他们,为他们舍命,舍去一切,亦无悔,不是吗?
后来,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自我懂事以来,我便在心中盛了很多人,很多我爱的人。从二舅、舅父,到小舅、三舅、温叔,还有母亲。后来遇到了阿错,最大的那块地方,便都是她。再后来,谢白棠,还有辰阳…我的辰阳。
我以为慕容济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虽不想和他再有牵扯,可他若求我救她,一命换一命,我想我也是愿意的。
他给过我生命,在盲山时又救了我。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做不到真的视如路人。
而我,终究是个口是心非的人,终究做不到狠下心来斩断那纷乱的过往。
舅父以前总说,对别人比对自己好的人,会活的很累,最终只会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何必呢?
可若能让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即便那人,是慕容济。而他,也是母亲心底从未放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