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饮妖血堕落成魔
他说什么?
铁扇轰然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床上哪里还有扶苏的影子,唯地上七零八落,散着他与她凌乱的衣衫,证明他回来过,与她缠绵过。
她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便走出寝殿寻他的身影。如今容貌恢复,再无眼下之忧,她却没来得及问他如何从阿哞那边夺回扇子,隐隐,总觉得不该如此顺畅。
铁扇跨出芭蕉殿,看到殿外的景象时不由得表情凝滞,身子僵直,庭院里香炉倾倒,亭台摧毁。府里百妖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身下溢出的妖血将蓬莱山上的闭月湖染成了鲜红的血色,遍地哀嚎。
她飞快地跑到倒在湖边的锦毛鼠身边,手指触了触他的眉心,用自己仅存不多的灵力将他唤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探了探他的脉象,幸而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有危及性命。放眼望去,其他的妖伤势也不轻不重,惊吓甚于伤痛。
“公主,你的脸……”叁寸丁睁开血水浸泡的双眼,对铁扇美丽的容颜迷恋地笑了笑,忽而恐惧而后怕地颤抖起来,“是驸马……”
“阿哞……”铁扇早也怀疑是牛魔王所为,可是他根本不可能破除她的结界,他没机会在公主府为非作歹。
“不,不不是前一个驸马……”叁寸丁摇头,“是,是扶苏小郎君。”
他向铁扇复述早上的经过,眼睛瞪大如铜铃,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平日里那样细致温和的美貌郎君,竟会突然之间发起疯来,杀红了眼。但那人似乎又在拼命克制,那张脸痛苦扭曲,否则他这条小命早就不保。“府上所有的妖都被他所伤,后来天大亮,也许是怕公主醒来责罚,驸马一个人跑下山去了。”
铁扇似乎猜到扶苏为何能拿到芭蕉扇了,他究竟,用什么和阿哞交换的呢?
是灵魂,千年修为,还是他自己的性命?
她紧抿唇,“我知道了。”
铁扇转身离去,叁寸丁看着公主背影大喊,“公主,您要去哪里,不要去找驸马呀,您现在灵力还没恢复,您会被他杀了的!”
她充耳不闻,跨坐在金睛兽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对他道,“你也想,快点找到他吧。”
金睛兽点了点头,他这条命是扶苏救回来的,扶苏却是被他给害惨了,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驭身飞行,载着铁扇漫入云端,铁扇伏在他的背上,眼睛紧紧盯着陆地,四处寻觅扶苏的踪迹。
他们来到蓬莱山脚下,没有找到扶苏,却遇上了早就等待多时的阿哞。
“公主,美貌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身子还没有恢复,怎得就这般出来吹风劳累,再生病了如何是好?”他殷勤地走上前,伸出手想搀扶铁扇的手臂。
出乎他意料的,她竟没有嫌恶地阻止,他摸到她纤瘦的手臂,一千年里不曾这般亲密过。阿哞心花怒放,甚至想更进一步,将公主从金睛兽背上抱下来,须得放在自己怀里才安心。
铁扇佁然不动,那金睛兽也是防备得紧,他只得作罢,手指捻着公主的衣袖,道,“公主,倘若你现在愿意同我回芭蕉洞,我也可以拿出千年内丹助你恢复灵力。”
她斜眼瞧他,眼神飘忽不定,嗓音却很柔和,“多谢你将我芭蕉扇归还,否则我现在还是一个白发老太婆。”
她这般客气,反叫他一头雾水,“那只妖孽,他什么都没说吗?”
铁扇笑道,“自然,扶苏说你不忍伤我,很痛快地将芭蕉扇归还,我此次下山,正是为了谢你。”忽而换了语气,温声软语温存,“大王,果真是挂念着我的,即便我做了令大王如此不堪的事情。”
“那只妖现在在何处,他身上难道没有什么异常吗?”阿哞叫她这一番说辞搅得脸红心虚,却又听出几分端倪。
“这正是我要与大王说的,大王待我好,我心里清楚,可是我已经有扶苏了,大王的美意,我只能辜负了。”铁扇遗憾地抬起头,摸了摸阿哞的脸,“年少时,咱们长安初遇,你还是一头连幻形都幻不好的牛,可我那时并不觉着丑,心甘情愿嫁你为妻。”
阿哞被往事触动,握着公主白腻柔荑,有些忘乎所以地道,“公主,能陪在你身边千秋万世的,只有我而已,那孽畜饮了万妖之血,月圆之夜便会完全堕化成魔,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要经受天庭雷劫,万死不复,他怎么可能还能陪在你身边?”
“你逼他喝了妖血?”铁扇抽回手指,眼里的柔情变成寒霜,融化成水溢出眼角,她声音颤抖,“你竟然如此下作?”
“呵呵,我若是下作,早就一掌杀了他,你布下结界不让我上山,我也应该心狠手辣一点,任由你枯萎死去,可我为了救你,强忍背叛之恨,放这只妖带着芭蕉扇回去找你,公主,你说我下作?”
“阿哞,你还记得,大婚当日,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阿哞愣了片刻,他自然没忘,昔时盟誓历历在目,字字真情实感。
公主,我爱慕了公主整整一千年。
我此生愿为公主生,为公主死。
公主若弃我而去,我愿饮妖血,忘了公主,永世为魔。
铁扇冷笑道,“到最后,却是另一个人,为我做了这些事情。”
她看着他,眼里只有遗恨,“可那个傻子,甚至连一句他爱我,都不曾对我说过。”
叫她这一千年来,从来不曾发现他的心意,后与他意外有了首尾,也以为这到底只不过是他年轻重欲,贪图美色。春月秋月事,梦过了无痕。
更不曾想过,这份感情,可以浓烈到最终要他双手送出自己的性命。
虽然是虐 其实是甜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