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分卷阅读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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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宴容轻拍着她后背替人顺咳。
    寝殿门窗紧掩,层层铺设的鹿皮、雪绒隔绝石砖上沁着的寒意,六方略高的笼脚将整座樊笼支撑离地三寸有余,又叠着绵褥与绒毯。
    便是要她,也时刻留心着给人蒙好云被,暖着心口。
    实在不该有受寒的可能。
    顾宴容安静等待她平复了轻咳,语气沉寂:“绾绾昨夜淋雨了。”
    他没有用问句。
    谢青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确在浮光堂的廊下吹了不少风雨,又迎着骤雨往穿过庭院,才到的这一处寝殿。
    她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瓣,细指攥上他衣袖,仰头望向他时圆眼水莹,懵懂而可怜。
    长指探来轻擦她下颌,嗓音偏冷:“下不为例。”
    谢青绾连连颔首。
    午膳时外头雨势渐弱下去,隐隐有辉明的天光从稠密云层背后透出龟裂一样的光纹。
    谢青绾小口服了汤药,便复又昏昏倦倦地打起瞌睡来,缠着央着终于如愿在这座金丝樊笼里被他拥着午睡。
    只是大约今晨睡得太久,午睡醒得便格外早些。
    她带着鼻音轻唤殿下,下意识往顾宴容那边挪了又挪,迷迷糊糊便要来寻他。
    乌发茸茸的脑袋却扑了个空,身侧早已没了温度。
    谢青绾睡意惺忪,蒙着眼睛再唤几声,才在无人应答中清醒了些。
    四下晦暗,唯独笼顶之上高悬的夜明珠漾着暖色光晕。
    她推开笼门,慢吞吞地扶着笼格走出,嗓音很低地唤道:“阿蕊。”
    素蕊守在外间,听到她传唤,忙搁下手里的事务匆匆赶来,立在屏风外轻声问道:“王妃醒了?”
    谢青绾很轻地唔了一声,捧着白芍雪蜜坐在妆台前,等素蕊细致地替她挽着发。
    她嗓音干净:“阿蕊,殿下呢?”
    素蕊闻言似乎带了点很细微笑意:“回王妃娘娘,王爷午间出府办差去了,临行便特意交代过,倘若王妃娘娘醒了,只说日落之前回府便是。”
    谢青绾抿了口温热的雪蜜,很轻地点了点头。
    寒雨晴霁,只是积蓄的雨雾间仍旧裹挟着寒意,她身着留仙裙与锦缎密织的广袖外袍,推门到才移栽回来的花圃里散步去了。
    赵大管事所言非虚,摄政王府雇请的花匠手艺不凡,花圃虽是新近才移植过来,却竟都开得不错。
    谢青绾拢着广袖亲自矮身剪下几支开得正盛的花,收在琉璃一样玉质通透的花瓶里。
    大约是药效渐起,她精神不错,跪坐在矮几旁侧的蒲团上,耐心而细致装饰着花瓶。
    芸杏便替她打了清水来,一面在旁侧侍奉,一面照例同她讲起外界的事。
    雨后初霁的残照清冷辉煌,阑阳城长街繁盛,却有玄冠黑袍的人纵马而过,侍从高声喊着退避。
    因入闹市,顾宴容放慢了马速,不疾不徐地踏上繁盛热闹的明韫街。
    长剑归鞘,一身血气。
    百姓原就对这么一个杀胚恶罗心有戚戚,新近又听闻他在宫中走火入魔,险些残杀发妻,由此便愈加心生怨怼。
    谢老国公允他将谢青绾接回王府,自然已是认可了这位摄政王身不由己的苦衷,朝中言官便也歇了心思。
    只是百姓不知内情,只当是镇国公屈居强权之下,被迫将唯一嫡亲的孙女拱手相送。
    朝堂权谋之争,杀伐果决自可称道,然残害发妻却注定世所不容。
    近来民间舆声鼎沸,似乎隐隐有不止不休的苗头。
    顾宴容打马穿过熙攘街市,轻淡矜漠,目下无尘。
    他在窃窃的私语声中缓缓想道,她今晨已昏睡许久,午间没有困意,半晌大约是要醒的。
    他已被这桩差事绊了些时候,不知她又要捧着腮在窗下远望多久。
    顾宴容拢着缰绳,经过那座极高的酒楼,忽然遥遥捕捉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纵使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闹市里,也一眼认出她来。
    绾绾。
    她挽着朝云近香髻,鬓钗上透玉莹润,缀着一圈小小的珍珠,衬出熠熠华彩来。
    色调慵淡的水雾浅桃广袖外袍被穿街而过的风拂动,留仙裙烟粉素淡,却有银线在辉光下闪着微芒。
    烂漫而清贵。
    她端坐在贩售着甜饮的摊位间,同芸杏素蕊一道,各捧一盏饮子,仰头望向他时眼睛里都有隐隐碎光。
    顾宴容纵马靠近,在人群的惊呼与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俯身,长臂一揽,轻松将街边仰望的少女抱上马来。
    稳稳当当,连手里的甜饮都未倾洒半分。
    谢青绾惊了下,侧坐马背上乖乖贴在他臂弯里。
    她将手中甜饮举到他唇边:“白豆蔻熟水,殿下尝尝。”
    唇瓣水润。
    顾宴容彻底放慢了马速,任由这匹骏马闲庭信步一样松散地往前挪,埋头尝了口她手中的甜饮。
    谢青绾贴在他怀里,眼巴巴问他:“如何?”
    顾宴容目光凝在她唇瓣上,不甚分明地答道:“嗯。”
    他嗓音很暗:“绾绾因何在此。”
    谢青绾很轻地笑了笑,混杂着白芍与豆蔻的花香,在他耳边小声羞怯地答道:“来接殿下回家。”
    众人于是瞧见,这位传闻中凶残暴戾的摄政王缓缓俯首,拿巾帕细致地给怀中人擦了手。
    明韫街攒动的人潮都停滞下来。
    寂静间,听到摄政王不甚分明的语气:“绾绾有力气了?”
    谢青绾一绷,耳尖霎时烧起来,捧着那盏白豆蔻熟水呆在了原处。
    他话虽隐晦,却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肆无忌惮罢。
    顾宴容混不在意,握着她腰肢,外袍微敞将人盖得严丝合缝,打马缓缓回了府中。
    第63章 哄睡 ◇
    ◎都依绾绾◎
    明韫街川流不息的人潮凝滞, 半晌才听有人艰难问道:“这是……摄政王妃?”
    不是说摄政王妃被禁困软牢折磨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么。
    这位被摄政王亲自抱上马的贵女,分明发如浓云眉含黛雾。
    那杀胚亲自给人擦了手,又宝贝似的往怀里揣得紧,横竖都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模样。
    “奄奄一息生不如死”八个字哪个能与这位摄政王妃扯上半点干系。
    人群滞塞许久, 才复又在斜阳的残照里缓缓开始流动。
    汗血宝马四肢修长、高大骏健, 谢青绾侧坐在马背上, 虽被他环拥怀中,却仍旧抑制不住地生出怯意来。
    她双手捧着那盏白豆蔻熟水, 颤颤贴在他怀中,嗅到似有若无的血气。
    顾宴容纵马走得极慢, 嗓音也慢:“怕高?”
    谢青绾努力同他贴在一起, 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像是巨树下一棵纤纤摇摇的小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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