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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的地毯,叫她坐过来。
沈鸢挪过去,岱钦拉她进他怀里。
“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和传统,和你们不一样。”他说:“你今天贸然闯进军营里,侵入他们的领地,他们不会仔细询问你的身份,如果不是乌利矣见过你,刀剑无眼,你很可能就受伤。”
他皱眉严肃地和她说:“这样很鲁莽,很危险,远比让我那个哥哥跳脚要严重得多。”
沈鸢诚恳地点头。“以后不会了。”她说。
“还有以后?”岱钦瞪她:“再有以后真得好好教训你了!”
沈鸢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气氛好像突然缓和了许多,但经过这一遭,沈鸢惊魂未定,脸颊还是烫烫的。她抬手想用手掌凉一凉热气,不想手里的冷汗都被她蹭到了脸上,便又低头想寻巾帕来擦,看看周身却寻不见。
岱钦把她的手拽过来,用自己干燥的手掌抹了抹。
“你的那些同族人。”他问:“她们为什么会被士兵抓起来。你问了吗?”
沈鸢道:“还没有。还没来得及。”
岱钦道:“中原人很少会来草原,这里他们活不下来,要跑也只是往南。”他思忖着,想到什么,放沉语气:“你可以问问他们,中原的形势。”
抬眼瞧见沈鸢在注视他,问:“怎么?”
“这些人妾可以留下了吗?”她谨慎地询问。
岱钦道:“她们是你的同族人,被你救下来,就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沈鸢心头的那块大石便终于落地,她垂下眉眼,呼出一口气。
“记着。”头顶上传来岱钦的话语:“有些事做之前要谨慎,要想好后果,但如果已经做了,就大大方方地提条件提要求。”
他扶起她的脸,正色教导她:“你是你们本族人的公主,是朔北人的王妃,要拿出你的气势,叫那些人尊敬你,不轻视你。”
岱钦的手掌再次有力的扶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凑近自己。烛光下昏黄的光照在两人之间,能叫对方的细微情绪都落入眼中。
他们相处半年多,有疏远有亲密,有简单的交流也有互相隐藏心事,唯这次,岱钦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的要求与期待。
岱钦很好,不善言辞但会温柔地对她,会给她承诺予她保证,许她立足于朔北不叫他人轻慢。唯这次,是将这依仗交回她自己手中,教导她拿出自己的气势。
沈鸢有自己的聪慧,但在有些事情上,与岱钦这位在王座上呆了十年的汗王比起来,她还很稚嫩。
她颔首:“明白了。”
岱钦便笑了,把她的脸再拿近些,亲了亲她的额头。
沈鸢期待地问:“那可以要求把其他那些大余奴隶也放了吗?”
岱钦:“…”
“不行。”他一口回绝:“这是朔北的传统,那些人必要做我们的奴隶。”
沈鸢:“哦。”
岱钦抱起沈鸢把她挪到一边,起身准备把厚重的大氅脱了,刚跨出一步,只听身后那个小丫头又问:
“那帐子里能再添置些奴仆吗?”
岱钦脱下一只袖子,漫不经心地问:“伺候你的人手不够吗?”
回想自从他们关系亲近以来,他陆续送给她几个婢女,但她似乎生活诉求简单,撒吉和玉姿两个人就可以照顾得过来。
现在怎么突然提这个要求了?
恍然大悟,顿了还在脱衣的动作,霍然转身凝视小王妃。
烛光里她仰起脸看他,一脸天真的样子,眼里却有几分狡黠。
她一脸坦诚地说:“现在还好,可是想着以后要是有了身孕,有了小孩子,那需要照顾的事情多了,人手就不够了…”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脸颊全数被塞进胸膛里,与坚实的肌肉撞个满怀。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耳边激荡着那人的朗声大笑,手掌揉乱了她的头发,差点叫她喘不过气。
……
云琦仰头望天,夜空繁星点点,一点点照亮她的内心。
过去的那些日子,她疲于奔命没有心思抬头仰望星空,到今夜她终于可以歇一歇,去看那壮丽夜穹。她闭上眼睛,风吹拂脸颊,是绝无仅有的清凉。
“姑娘。”身后一个人唤她。
那声音太熟悉,云琦一下子就睁开眼。身后那个人,曾将此生以来最令她感到慰藉的一句话对她说出:
有公主在,无需寻死。
这里有她们的公主,有她们的依靠,她终于不用再让人依靠,而是可以依靠别人,可以歇一歇了!
她止不住地流泪。
杨清元走上来:“姑娘,公主已经给你们安排了帐子,外面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
她透过泪幕望向他,朦朦胧胧,看不清他,只知道他目光濯濯,紧紧盯着自己。
她知道杨清元说的“不安全”是什么,她的美貌,足以引来祸端。
“多谢。”她说。
往回走,杨清元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她问:“您是跟随公主一起来的朔北吗?”
“不是。”杨清元道:“我与你一样,是被俘虏过来。”
云琦惊诧,但身后那人似乎非常平静,毫不避讳这灰暗的过往。
身后那人说:“你的刀法很好,是实战的刀法。”
的确很好,否则云琦不可能一人打伤多个威武高壮的士兵。
这是她父亲教她的,曾经不过为了强身健体,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用到实战中来,成为自卫的手段。也就是这段时间多次的实战,才让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身手其实非常不错。
匕首还攥在她手里,她掂了掂,道:“是我父亲教我的,这把匕首也是他送我的。”
杨清元走上来,低头看到了那只银色的匕首,很漂亮,因为沾了血迹,则更加夺目。
他目光上移,看到了她握着匕首的手,白皙修长,昭示着曾经安稳富贵的生活,只那指上又附着许多冻疮与伤疤,像是新伤。
美好的往昔与残酷的今朝,都汇聚在这只手上。
杨清元抬起眼。
云琦很坦荡:“我家受奸臣所害,被屠戮殆尽,只我侥幸带着几个女眷逃出,无法再南下只得一路朝北,来到这里。”
她咬着下唇:“只恨我力量太弱,杀不了那个汪狗贼!”
杨清元的眼睛里闪出一点光。
“是汪淼害的你们。”他说。
“是。”
杨清元点头。“他不会活太久的。”他说:“藩王已起步讨伐,他不得人心,很快会落下风。”
云琦紧握匕首。汪淼杀她父亲,她想亲手报杀父之仇,然而自己已在朔北,身单力薄,报仇已是不能。
心中郁结难舒,眼中再次噙泪。
“我是不是,要留在这里?”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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