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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此,也会令她为难吧?”
她想起沈鸢冲入军营救下她们,与朔北的军官周旋许久,最终才带走她们的场景。
其实是有诸多阻碍的。
“公主会受汗王的责罚吗?”云琦问。
杨清元肯定地回:“不会。”又说:“别多想,她既然能救你们,自然知道如何与汗王说。”
云琦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安慰她的话,朔北人与周朝为敌那么多年,又那么野蛮那么凶残,一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怎么有话语权,又怎么能不惹怒汗王?
她只得将信将疑地点头,再次道过谢后转身准备回到帐子,忽然想到什么,停顿了动作。
“有件事我想问你,但不知道该不该问。”
杨清元道:“但问无妨。”
云琦回过头:“你恨汪淼吗?”
杨清元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恨。”
云琦点头,犹豫一下又问:“那皇帝呢?你恨他吗?”
杨清元没回应。
云琦道:“当初抄家灭族的圣旨是皇帝下的,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君主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臣子,而臣子却只能等着被杀,甚至还要反过来继续效忠他,即使到了敌国也要带着叛主的罪过活着。为什么君可以对臣不义,而臣不能对君不忠。我带着家人到了这里,能活下来,却还觉得不安内疚…”
她说不下去了,只得转了话锋:“世子,我今天同你说这话,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经历是一样的。但我有恨,恨皇帝恨朝廷,但来到蛮族的地界上苟活,又觉得像是叛主。但你却好像很安定,没有恨也没有羞愧…”
杨清元只是回答:“君不义臣可不忠,千百年来的王朝更迭都是这个道理。只是新帝也不过是汪淼的傀儡,他并不能做你家族去留的主,你该恨的只有汪淼。”
云琦垂了眼沉默。
杨清元又道:“朝廷是朝廷,但国家是国家。人贵在活着,只要还记着自己是中原人,骨子里流着中原的血液,必要时知道该站在哪边,便不算叛主。我这样想,便也能安心。”
云琦轻叹:“明白了。”
杨清元帮云琦掀起撩开一半的帐帘,指引她进去。“回去吧,明日公主还会召见你们。”
……
昨日沈鸢紧绷着神经站在军营里带走了同胞,挑走了几个年纪小的大余族少女,至此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草原上各部落各汗国间的抢掠奴役原本就常见,男人被俘女人为奴,从不缺血泪。沈鸢曾感受过草原的残酷,如今更有体会。
但令她惊讶的是,这些中原的平民并不是被抢掠来的,而是他们自己逃亡而来。
从南边翻山越岭,在这寒冬里,来到了冰雪覆盖,为游牧民族占领的草原?
沈鸢吃惊。“南边已经这样了吗?”
平民道:“仗打得厉害,官府挨家挨户地征男丁,兵马又毁坏了官道与粮仓。许多人家里都没了粮食,严冬加上饥年,青州豫州等各地早已是饿殍载道。有些人往南逃了,去不了南方的只能往北,被蛮族人骑的马踢死总比冻死好。”
原来大周,真的已经这样了吗?沈鸢心想。
不比漠北游牧部落之间的战事凶狠且急促,中原有平原与山峦、有堡垒有城墙,人口调度复杂,战线一点点拉长,后援物资一点点耗尽,不安定的因素逐渐浮现,天下亡而百姓苦。
沈鸢以在史书里读到过,现在是开始真实地触摸到了。
原来,书上说的,会是真的。
平民们又道:“本来是为着一条活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蛮族抓了,要不是有公主,我们现在肯定活不了了。”
他们跪下来谢恩,跪了黑压压一排,把狭小的帐子挤满了。
他们抬起脸,洗掉了前日的汗渍污垢,显露出平坦的面容,与沈鸢有着同出一族的天然印记。
他们称呼“公主”,和江南的口音不同,但都是汉语,在这朔北的大地上尤为特殊。
他们在故国没了家,还想要在这里定居,但这不是容易的事,只能仰仗大周公主。为此他们跪地引颈以盼,希冀公主能收留他们。
沈鸢还没说话,玉姿早就迫不及待了:“快起来吧!有殿下给你们作主呢!”
平民们又要谢恩,但沈鸢开了口:“等等。”
沈鸢认真地问:“你们想在这里谋个生路吗?这里不比南边,没有土地给你们耕种,现在又是冬季,就算我同意收留你们,你们又打算怎么生活?”
对面谢恩的声音登时弱了许多。
沈鸢摇头:“我知道你们想谋一条活路,只是这里是朔北人的地界,你们留下来并不会容易,我并不能给予太多依仗。”
她给身旁的撒吉示意,撒吉便转身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方盒。接过盒子,沈鸢站起身,在众目下打开盒盖,金灿灿的黄金映入众人眼帘。
沈鸢郑重地说:“我昨夜思来想去,觉得有三条路尚可走得通。”
“第一是我给你们每人一笔路费,你们买些干粮衣物,可以重新回南边,也可再去其他地方。路上我必叫朔北人不欺辱你们。”
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不容易走出来,现在又要回去,怎么可行呢?
沈鸢又说:“或者,女人们可以留下来嫁人。草原上女人稀缺,现在又是休养生息的季节,人口要增加,牧民需要妻子。”
人群里的女人们瞬间变了神情恐慌起来,她们还记被朔北士兵掳掠的情景,好不容易出了狼窝又要进狼窝,被那些野蛮人撕成碎片吗!更何况,她们中有些人,早就嫁过人了啊!
沈鸢话语平静:“女人要在这草原上生存更难,既然要活下去,总不会容易。只是别害怕,不是要你们去当女奴或者军技,是嫁给牧民,有个安身之所。”
女人们渐渐无言,她们有些人看着公主,公主也在看着她们。
“决定权都在你们,谁也不能逼迫你们。”公主说。
她再次抚摸了一遍方盒中的黄金,因为长期压在箱底,金子带着淡淡的木屑香。
她还记得和亲临行前,母妃专门为她准备嫁妆的情景。
那时候她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年轻、无知、懵懂的少女。
现在她十七了,仍然年轻,仍有许多不知,但已不再懵懂。很多现实的问题,她要考虑起来。
很多人仰仗着你,沈鸢。
她继续说:“最后,如果是拖家带口想留下来,我也可以给你们一笔钱,只是借给你们过冬。等到开春你们买些牛羊家畜,生活富足起来了再还给我。”
沈鸢走到众人身前。
“要想活下去,光指望我是不行的,你们得自谋生路。”
一时间无人应答,或沉思或相觑,他们许多人一辈子都在被现实驱使,这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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