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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想起一件事。
“撒吉,你还记得,还记得上次从中原送来的那封信吗?”
撒吉道:“在帐子里,奴婢去找。”
找回信件,这一次沈鸢才终于读完了这叠厚厚的信纸。
这封信分为两个部分。
前几页均出自岱钦之手,而后几页,则是出自另一个人。
她的哥哥,沈祁。
亲手给她写了信。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鸢鸢和岱钦就能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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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谈判
半个月前的八月初, 函谷关。
沈祁的大军北上突进,三十万大军从荆州北上,一路披荆斩棘, 却在函谷关外停住脚步。
函谷关, 两京古道,地势险要,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通往京都的最终要道。
正因如此险要,大余的军队驻扎在此,不过万人,就能生生阻挡住三十万大军。
草原人作战凶猛,相比之下中原士兵仍旧羸弱,在对方的□□钢刀下, 沈祁的排兵布阵似乎也失效力。
一堆堆的血肉断臂, 像小山一般堆起来, 刺痛了沈祁的眼睛。
中原军不得已退入函谷关外的阳城。初次北征的沈祁这才真真切切意识到了征战不易。
只他耗尽心力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能甘心?咬牙握拳, 愤而击碎桌面, 展开的司州地图中心随即坍塌凹陷。
于此时, 前方来报,有另一支大军在向这边挺进!
沈祁问:“是什么人?”
“是朔北人。”
朔北。
沈祁的星目倏地投出利光。好,他终于等来了他们。
中原已被柔蔺至此, 先有大余,后有朔北, 这些草原人欲鸠占鹊巢, 乱我中华大地。
而朔北人, 夺我亲妹, 更叫人切齿。
“你看好了吗?他们是不是汗王军?”
“小人观察过战旗,应是一支分队,走在前面的大约两千人。”
不是汗王军主力,但他们来此分明也是为了函谷关,兵家必争之地,就看谁先抢得先机。
沈祁道:“知道了。”
反手抓起陷落的羊皮地图,重新铺展,一眼寻到阳城外的山坳。
这里,当是伏击之地。
走出房门,来到城墙上垂首俯瞰,整座城大半收眼底。
阳城不大,这里起先被零散的大余人所占,因城守率兵民殊死抵抗,令沈祁的军队得以驱出外敌收复阳城。
小小的阳城敞开城门接纳了沈祁大军。各家各户彻夜翻箱倒柜,零零散散东拼西凑,凑了数百筐的粮食衣物,一筐筐送到了军队中。
沈祁走下城墙,城守余崇光已在城门口等候。
沈祁上前搀扶:“放心,本王定不会再让阳城百姓落入虎口。”
年轻的城守却已屈膝跪地,长剑横于头顶:“请王爷放心,我城百姓无畏外敌,我们落在他们手中一次已经够了,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们只要踏入城门,下官即刻自尽以报国恩!”
长剑光影熠熠,令他想到余崇光的父亲、叔父、祖父,他们都是用这把剑先后自刎殉国。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城守之职在短短数月中传递数次,传到了年轻的孙子肩上。
沈祁伸出手,生着薄茧的指腹有力地按压在冰凉的剑身上。
重担在余崇光肩上,亦在他肩上。
“好。”他说:“等我回来!”
披甲上马,率军出城门,进山中。
那支朔北军已近阳城,刚欲寻高地安营,却突遭袭击。
没有任何征兆,数千箭矢从天而降,朔北军抽刀转盾护住要害,军队已肉眼可见地朝两边散乱。
“妈的!是不是呼乌桓这个兔崽子!”将领成鲁格金一边整军一边骂。
独孤侯仰头向上看,看到了四面立起的军旗。
是中原军!
他知道南逃的皇帝在扬州扎了根,经历了三王夺权后,终于整兵北上。
但隔着一条大江,乱世中的消息总是层层形变,最终传到他这里的,也只剩下这么多信息。
不知道三王争权究竟谁人胜出,这次率军北上的又是哪位藩王。
但,那面红底黑字的军旗,他不会看错!
那是他同族人的旗帜,是他侍奉数十载的大周朝廷的旗帜!
独孤侯几乎在一瞬间热泪盈眶。
别打了别打了!
他刚想吼出这句话,却听耳边一声怒吼,成鲁格金已举刀高呼,指令士兵往山坡冲击!
凶悍的朔北军在向上冲,中原军则一鼓作气往下冲,两军对战短兵相接,尽是一片混乱。
独孤侯死死拽着缰绳,要控制住身下不安的马儿,然而一声霹雳巨响,挡在身前的朔北卫兵被砍于马下,一柄利剑疾冲过来!
“闪开!”
随着一声大吼,成鲁格金奋力拉开独孤侯瘦弱的身躯,挥刀格挡开刺来的剑尖,救了独孤侯一命。
突然被这么猛拉一回,独孤侯一个不稳侧身摔下马,重重地摔入泥地。
从泥浆中刚刚艰难抬起头,身旁又一道浪花飞溅,成鲁格金已被中原军狠狠地打落马下,摔在他身旁。
那柄属于华夏的长剑就在他们眼前。
“呸!”成鲁格金一口浓痰喷在地上,闭上眼睛准备慷慨赴死。
忽听独孤侯颤抖的声音响起。
“世…世子!”
成鲁格金睁开眼睛。
“是我!”独孤侯几乎要站起来:“世子,是我!”
成鲁格金仰起头,顺着那把利剑一路向上,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俊朗不凡的男人。
那男人皱起眉头,似有迟疑:“独孤大人?”
“是的,下官…下官独孤侯。”独孤侯已激动地声音也颤了,但在最初的激动之后,他的眼里又明显染上羞愧与痛苦。
沈祁想起来了。
当日,就是他送的妹妹出京都入草原,将她送到朔北汗王的身边。一面之缘而已,却因场景太过特殊而记忆清晰。
沈祁弯腰,伸手要扶他。
“呸!”鲁格金一口浓痰,这次吐在了独孤侯的衣摆上。“老子这么不顾性命地救你,敢情你早和他们勾搭上了,把老子给卖了!你他妈对得起老子,对得起汗王吗!你忘了这几个月都是吃的谁的粮!”
沈祁听不懂朔北语,但也能听出其中的诘问之意,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立时严厉,立目看向独孤侯:“你为什么会跟着朔北人?”
独孤侯只抹泪:“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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