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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会忘记, 江眠最初看向他的眼神。
江眠正在精确定位他身上最致命的弱点, 筹谋着如何掰开他的颅骨, 亦或是刺破他的胸腔,亲手将心脏活生生地拽出来,一把捏碎。
他难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他与江眠是敌人……晏寒时想,只要稍微放松警惕,他就一定会被江眠拆开来吞吃入腹,半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引导这种家伙加入穿书组,上头的人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想成为穿书组的优秀员工,并不一定需要极强的战斗力,大多数情况下足以防身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擅长表演与理解,代入一个角色时能让全世界信以为真,能在符合逻辑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改变剧情,甚至连自身也在短时间内无法出戏,直到任务成功的通知声响起。
而江眠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他连人都不是。
在晏寒时最初的理解中,带着江眠进入其他书中世界,更像是一种治疗与促学方案。
多少可以让他稍微了解一点人类常识,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生活。
再怎么说,江眠也算是一个人形的存在……晏寒时勉强说服自己。
但理所当然的,江眠很讨厌他,他也并不喜欢江眠。
江眠让他困扰,他也困扰着江眠。
好就好在,晏寒时在兼任监察者的那段岁月里,从头到尾都戴着专用特制的防识别面具,从未摘下过一次。
毕竟那些尚未通过综合测评的新员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可忽略的危险因素和心理问题。这张面具,算是一种避免日后被寻仇或缠上的措施,可以有效保障监察者的安全与隐私。
但也正因如此,江眠绝无可能知道,那个曾经令他想要杀之而后快的监察者S99,就是晏寒时。
没错,当年江眠的日常生活大概由两部分组成。
一,他想要杀了自己,被晏寒时阻止。
二,他想要杀了晏寒时,被晏寒时阻止。
记不清有多少次,晏寒时曾狠狠捏紧那双看似柔软的瓷白手腕,或是用膝盖抵住江眠一掐就断的脆弱咽喉,冷眼扫过他侧颈清晰可见的蓝紫血管,僵持许久,直到江眠沉默着选择暂时放弃。
他不知道江眠的自毁倾向从何而来,也不打算关心。
身为监察者,他按照规章制度,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了。
快穿局掌控着无数半废弃和不完整的小世界,他先领着江眠参观了几个末世与星际战后的残垣断壁,见证人类在身临绝境之下各式各样的反应,热血奋战,痛哭流涕,或是趁着末日肆意妄为……
江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倒是会难得开口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将小世界里剩下的活人全杀干净。
随后,他就会被晏寒时直接制止,再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平静地打量一下晏寒时,重新陷入沉默。
不就是想杀了自己吗?晏寒时已经习惯了,无所谓。
事情真正的转折点,来自于一个在晏寒时眼里毫无亮点的书中世界。
没有什么人性的光辉与卑劣,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精彩情节,只是一本平淡而甜蜜的烂尾校园恋爱小说。
而江眠听完剧情之后,眼珠动了动,问出口的第一句话是:“棉花糖,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一如既往那般死寂,唯独在心有疑虑时不太一样。尾音稍稍上挑,像一根轻柔扫过手背的白色羽毛。
晏寒时微怔片刻,直接在积分商城给他买了一个。
最普通的,纯白色的棉花糖。
江眠接过棉花糖,按照晏寒时的说法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一口。
然后他把脸猛然埋进了那团雪白的云里。
无论晏寒时说什么,他都不肯出来,不肯松手。
那是晏寒时第一次感到想笑,只好尝试哄着江眠,之后会再给他买无数个棉花糖,江眠才相当不情愿地松开手,被人带去洗脸。
那也是江眠第一次如此安分,他乖乖躺着,任由温水流淌进那双浅色的琥珀眼珠里,一眨不眨。
晏寒时莫名有些看不过去,告诉他要闭上眼睛。
但江眠不肯,漂亮的玉石琥珀转了方向,望着晏寒时,蒙上一层人造的水润雾气。
“棉花糖。”他轻声强调。
似乎从那一刻开始,江眠才算是真正有了活人的影子。
因为他逐渐懂得喜欢与讨厌的概念。
讨厌晏寒时,喜欢吃甜的。
清晰分明,易于理解。
晏寒时也借此机会设置了奖惩措施,会在江眠足够安分时,给他介绍更多甜食款式。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终于有所改变。
他还记得自己与江眠有过一段奇怪的对话。
江眠舔着棒棒糖:“我很讨厌你,但也可以不杀你。”
晏寒时面无表情:“你杀不了我。”
江眠想了想,重复道:“我讨厌你。”
晏寒时面无表情:“今晚有冰淇淋吃。”
江眠犹豫了一下:“今晚我不讨厌你了。”
其实……在那一瞬间,晏寒时有点意外。
他发现自己从江眠身上寻摸出了些许可爱的感觉。
不仅如此,后来江眠还学会了喝酒。
他把晏寒时珍藏的一瓶昂贵红酒打开喝了。
好像江眠能天生感觉到,那是他酒柜里最有价值的东西。
晏寒时有些无奈,但没有阻止,他承认自己对江眠产生了些许好奇。
而江眠一口气喝光了整瓶酒,反应似乎变得迟钝,慢悠悠转头看他。
向来死寂的嗓音里,缠绕着丝丝柔软的疑惑:“我要死了?”
晏寒时忍不住哑然失笑:“你不会死。”
“可是,我想闭上眼睛。”江眠顿了顿,据理力争。
他唇色红润,瓷白脸颊泛着罕见的粉意。
很漂亮,几乎有了活人的生气。
那一刻晏寒时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是不由自主放轻声音,告诉江眠喝醉了就先去睡一觉。
可江眠却稍微歪了一下脑袋,愈发疑惑:“睡觉是什么?”
江眠茫然地解释着,在他的经历里,闭上眼睛,就等同于死亡。
听完这些话,晏寒时久久不曾出声。
他抿着唇将酒瓶扔进回收箱中,拉起江眠的手腕,把他带进卧室里,而不是曾经那个纯白的监控舱。
晏寒时甚至愧疚于自己长久以来的无视。
他居然没有发现,倒不如说是整个快穿局都没有人发现,江眠从来没有睡过觉。
一次都没有。
江眠根本不理解这个概念,更遑论是学习以人类的身份去生存?
所以晏寒时破例让他留了下来,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作为一个习惯性严格遵循规章制度的监察者,这或许不是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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