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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能理解旧人类的选择。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无路可选,所以才选择了逃避。人类也确实休养生息了几千年,这是先祖们不可磨灭的功绩。”预言家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杖,握到双手青筋隐隐爆起,却丝毫不觉,“但一切悲剧的来源,就在于一点:我们一直是信徒,我们没有成为神明。”
“如果我们人类能拥有自己的神位,又怎么会被逼到今天这步田地呢?”
“你想要让人类靠自己的力量证位神明。”司青玄凝视着他,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被他所谓的“真相”煽动起来,“可是这与你释放深渊里的怪物有什么关系?你想弑杀断罪焚星?可祂是堕神,祂身上已经没有神位了。杀了祂,人类也无法证神。”
“释放堕神,非我所愿。”预言家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开辟深渊梯井,原因很简单。深渊里有许多积年的秘密和宝藏,对于和诡异世界脱轨了几千年的人类而言,这些知识太重要了。”
预言家低头,捏了捏手杖:“这也是我第一次得知断罪焚星的下落……”
“但断罪焚星既然是曾经统治人类的邪神,无论出自复仇的动机,或是从保障人类自由的角度来看,我们都应弑杀祂。”
“你也说了——祂现在只是个堕神,祂身上没有神位。”预言家的双眼幽深如井,但又暗藏波澜,“如果我们连一个堕神都搞不定,何谈与其他邪神交锋呢?”
司青玄:“……”
司青玄看着预言家说着说着逐渐进入自言自语的状态,忍不住打断道:“怎么,你是不是想着,如果这次没能杀死断罪焚星,那就争取下次继续?”
预言家一愣,微微睁大了眼。
但他只是定了几秒,之后表情就恢复了自然。
“果然。”预言家忽然低声笑了出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瞒不过你。”
这么一笑,倒把预言家身上的威严消去大半。
此刻,他看起来更那个传言中与司青玄的爷爷相识的长辈了。
“你身上的特异之处,我一直都知道,青玄。”预言家看着司青玄,眼神里有几分司青玄看不懂的熟稔,“我已经在循环里见过你很多次,但每一次你都不是个普通人。你有时是人类的代言人,有时是神明的代言人——你虽然不做危害人类的事,但你的立场飘忽不定,我总是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毕竟,我总是比你先死。我死后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幻,我也不得而知。所以,我不敢把一切都赌在你的身上。”
“不过,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预言家突然用一种八卦的语气说,“听说你把照临那小子锁在密室里了?”
司青玄:“……你该不会是想让他去对付堕神吧?”
“这倒没有。”预言家摇头,“你看我像是罔顾照临的性命、恨不得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利用价值的意思,但要为狱火找到一个完美的容器,从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不会让他去对付堕神,因为狱火曾经也是属于断罪焚星的……我也希望照临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何况证位为神终究还是需要有个人选去做。照临是我亲手从一个非法组织里救出来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更属意他去做这个证位为神的人。”
司青玄感受到了预言家语气里明显的示好。
预言家想让司青玄保持中立,想让司青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今天才和颜悦色地和司青玄说这么多话。
【从理性来看,预言家的确在搜集所有可用的资源。】系统忽然插话到,【深渊,如他所说,虽然里面都是些放逐者,但人类确实没有更好的途径去挖掘诡异生物身上的东西了;至于狱火、食罪之兽,那都是断罪焚星留下来的力量,断罪焚星的力量和人类的兼容性是最高的。】
只不过食罪之兽刚孵化就被司青玄暴捶了一顿,而狱火则被司青玄直接打劫回家了。
这……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无论预言家做这些是出自什么动机,但司青玄确实一直在碍他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预言家在解释他长久以来行动的动机,他给了司青玄很多实用的信息。
——这些信息,明明系统都清楚,但它从来没有主动跟司青玄提起过。
系统的目标,还跟曾经它与司青玄提起过的那样:它希望司青玄能熬过这个轮回,把那个源月吐出来,然后直接离开地球,恢复他“自由神”的身份。
但是司青玄之前提出要庇护人类,系统也没有反对。
——因为诸神确实视司青玄为眼中钉,司青玄占领现实世界,在现实世界建立属于自己的神域,从长久角度而言,是有利于自保的。
但等神域建立之后呢?
人类被庇护之后呢?
等这次轮回结束,司青玄就会卸下源月之主的名头,回到他在群星中穿梭的旅行中去。源月归位,而人类又要重归轮回——但他们却没有“源月之主”能够庇护他们了。
一切又要回归原点。人类的命运又要重归万古长夜。人类又要被“神明”抛弃一次了。
司青玄:“…………”
他忽然意识到预言家的行事风格虽然有待商榷,但他长久以来的忧虑是对的。
只有人类才会真正地把人类的命运视为最重要。人类需要一个忠诚的、强大的、能被焊死在神座上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