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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有岁偏过头,看了一眼寄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被推进去的时候,先是看了一眼祁轻筠、钟雪尽,随后是钟知春、钟玉容,最后才定定地将目光落在楚却泽的脸上,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无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放心。”
祁有岁的手术进行了大约七个小时,等被推出来的时候,祁有岁和寄安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痛苦表情。
但寄安很坚强,积极地配合后续的移植手术,所以等祁有岁进入了恢复期,寄安才终于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开始吃医生规定之外的东西。
“我明天就要回北国了。”
在祁有岁术后恢复期的后半程,楚却泽反复确认祁有岁后续很难再出现意外后,才终于向祁轻筠和钟雪尽辞了行:
“我已经向老师请假了好多天,再不回去,怕是要跟不上了。”
彼时祁有岁因为术后一直在进行并发症的防治,所以楚却泽并没有直接和对方说自己要离开,怕影响到对方的心情,只是对祁轻筠夫夫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至于寄安,我义父已经给对方办好了领养的手续,明天他会和我一起去北国生活,但主要由我义父照顾着。”
“你要把寄安带走?”对于楚却泽迟早要走这件事,祁轻筠是没有多震惊的,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寄安要跟着楚却泽离开让他有些在意:
“他本人的意愿呢?”
“寄安要和妈妈走啦!”寄安扒在楚却泽的小腿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用指尖扣着对方的牛仔裤:
“寄安好舍不得爸爸,但爸爸生病了,寄安留在这里,会给爸爸造成负担的。”
“.........不是我教他的。”为了防止祁轻筠夫夫又再次误会,楚却泽赶紧解释:
“我只是问了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但这孩子前几天一直在说着不想离开爸爸,到最后一天不知道又干什么反悔了,我还以为他想跟着我,后面发现他是单纯不想给有岁增添负担。”
“........怎么会是负担呢,寄安。”
祁轻筠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摸了摸有岁的头发,弯眸笑道:
“你是好孩子。”
“寄安是小孩子,爸爸也是小孩子,爸爸也需要照顾。”寄安认认真真地抠着手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寄安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但是爸爸现在,需要别人照顾,我不能分走爸爸的关心。”
祁轻筠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个人的精力只有这么多。”
寄安伸出双臂,笨拙地比出一个范围: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照顾爸爸,寄安不需要照顾,寄安可以跟着妈妈生活。”
“可是,你妈妈也只是个孩子........”钟雪尽面有不忍,正想开口,却被祁轻筠笑着堵住了话头,被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下意识截住了话头。
“那......等你长大以后,就回祁家好不好?”祁轻筠想到有沈倏在,应该能照顾好这俩孩子,闻言也不在勉强寄安:
“你在外面,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知不知道?”
“嗯!”寄安用力点了点头,伸出手一一抱了抱祁轻筠和钟雪尽的脖子,在他们左右两边各自吧唧亲了一下,随后又跑到楚却泽身边,牵住了他的手,冲着祁轻筠和钟雪尽晃了晃手,眉眼弯弯:
“再见,我会再回来的!”
“再见哦,寄安。”
钟雪尽和祁轻筠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沈倏开车将这两人带走,表情有些不舍: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寄安吗?”
“.......能的。”祁轻筠隐隐觉得,祁家和寄安的缘分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我总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太不真实了。”钟雪尽像是没有听到祁轻筠的话似的,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个木偶般僵硬地歪了歪头,虽然看上去像是在看着前方,但细看他的瞳仁里没有任何光彩,自言自语道:
“寄安出现的太好了,恰当的像假的一样。”
直到心事放下的今天,钟雪尽心中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不安起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因为周围的一切发展的太过顺利,反而开始担心明天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
祁轻筠没注意到钟雪尽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抬头看着灼热的大太阳,伸出手掌压在钟雪尽柔软的头顶上,揽着对方的腰,将钟雪尽推进了医院,温言安慰对方:
“别想太多了,进去见见儿子吧。”
钟雪尽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回过神时还下意识看了一眼寄安和楚却泽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又垂下头,掌心攥紧了指尖,眼睫轻颤,自顾自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病房里,祁有岁的病已经大好了,只要后续不出现感染,不多时便能出院。
他靠在床头,指尖拨弄着一捧湖蓝色的小花,眉眼柔和,面色红润,再也不见之前的戾气。
病痛带走了祁有岁身上所有的毛躁、不稳重和自私,他如今重活一次,对生命充满着无尽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想从今天开始,为自己,为自己的爸妈,再好好活一次。
他听见动静,知道祁轻筠回来了,抬起头,笑了笑,黑润的眸子里温和淡然,衬的眉目愈发俊秀,像是一块璞玉历经世事磨砺,终于向世人绽放了属于自己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