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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望着静静地睡着的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可也许对韵莲来说,活着,只会是无尽的折磨,而死了,也许是一种解脱。
韵莲终究如愿以偿地逃离了那个黑黢黢的山洞,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见了父母最后一面。
最后闭上眼时,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那人原本与她青梅竹马,早已约定了婚姻。
但是从她被选做祭品的那日起,她便再也没见过他。
也许,那人早已寻了他人,娶妻生子了吧。
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他能幸福地活着。
韵莲恍恍惚惚地想着,失去了意识。
屋里的人哭得再伤心,她也听不到了。
江温远温声地安抚了韵家人一会儿,这才同沈瑶桉一起退出来。
南遥和扶风也很关心韵莲姑娘的情况,遂低声询问了一句。
江温远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见状,皆是叹息一声。
他们到底去得迟了一些。
沈瑶桉沉默地走在最后,悄悄红了眼眶。
她抬起头,望向天边,默念道:“韵莲姑娘,一路走好。”
从韵家出来以后,江温远让几位官差带着镇上的百姓一起去落云山上寻那些姑娘的尸骨,自己和沈瑶桉、南遥、扶风去了一趟镇长家。
镇长家在落云镇的最西边,也是同其余人家一样的篱笆小院,砖瓦小屋,只是要比寻常人家住的地方大一些。
镇长将将吃完药,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却从床上跳下来,直直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一旁的镇民见状,连忙上去拦他,可他们终究慢了一步,眼看着镇长就要撞个头破血流,忽地有一道人影闪过来,在镇长即将撞上柱子的那一刻,将人提溜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镇长在那人手里使劲挣扎,叫道:“放开老夫!让老夫去死!老夫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南遥见他实在扭得厉害,只好伸手点了他的穴位,叫他动弹不得。
镇长虽然年过半百,可是个纯纯的文人,不识武功,被点了穴,只能梗着脖子,瞪着双眼看着他身旁的人。
南遥提溜着镇长走了几步,将他放在了椅子上。
镇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瞪着南遥道:“你使了什么妖术,快给老夫解开!”
南遥对他那句“妖术”颇为无语,却还是道:“你若是答应我不再去寻死,我便为你解开。”
镇长骂道:“老夫死不死与你何干!”
“镇长,你带着全镇子的人犯了错,如今醒悟,便只想一死了之吗?”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镇长抬眸,就见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走进屋里。
他头戴冠玉,神情冷漠。
镇长一见到那人,瞳孔便震了震,磕巴道:“殿……”
江温远却迅速打断了他的话,道:“本官想问镇长,你以为,犯了错,一死了之就行了吗?”
镇长嗫嚅着,却没说出话来,倒是他一旁的镇民被江温远激怒了,骂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镇长?!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他又有什么错?!”
这些镇民可不认识江温远,但他们却看他十分不顺眼。
这人擅自扰乱了他们的祭礼,虽说也为他们揭开了那个可恶的“山神”的真面目,可他的言行举止着实令人讨厌。
不过是一个官人而已,他又没亲身经历过之前那流氓血洗镇子时的惨状,有什么资格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谁知镇长吼了一声:“放肆!”
镇民们不解地望向镇长,道:“镇长……”
镇长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先出去。”
镇民们虽然不甘,却还是听话地陆续往屋外走去,只是在路过江温远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温远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淡淡地回视他们。
他的目光犹如冰刀,叫那些镇民直打寒颤。
他们再也不敢瞪他,灰溜溜地出去了。
镇长在见到江温远的那一刻,便面如死灰。
他自然知晓这些年他干了许多混账事,江温远骂他的那些话,他无力反驳。
确实,得知真相后他愧疚、自责,却只想到以死谢罪。
可他这条命,却是一点也不值钱,根本无法与那些被折磨致死,埋在深山中的姑娘的命相抵。
镇长张了张嘴,最后道:“殿下说得对,老夫一死了之,根本无法赎罪。”
江温远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便朝南遥使了个眼色。
南遥上前几步,替镇长解开了穴位,又同扶风一起退了出去。
大理寺办案,他们不便在场。
屋里只剩下江温远、沈瑶桉和镇长三人。
镇长先是看了看江温远,又将目光移向离江温远不远的沈瑶桉。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道:“这位便是前几日殿下钦点的大理寺的女官差吧。”
沈瑶桉上前几步,道:“正是。”
镇长望着沈瑶桉,神色复杂。
江温远不动声色地往沈瑶桉身边挪了挪,一副护人的架势。
镇长察觉到自己的冒犯,沉默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