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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别生气,”他低下头小声呢喃,谨小慎微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洛云寰一晃眼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还在自己身边做徒弟的玉清池再度活了过来,跪在他腿边,头枕在他的膝盖上,轻声撒着娇。
“师尊你太聪明,法子又多,表面上又不动声色,我怕你不知什么时候又想出新的办法从我身边逃走。”
“而且你别看此地风平浪静,其实云波诡谲,危机四伏,我不让你乱走,也是怕你有危险……”
“师尊,别再挣扎了,我虽不知你今日是用了什么办法暂复灵力,总归都是要付出代价。我锁着你也是不想你再又通过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疲惫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洛云寰愣了一瞬。
他没有了修为,动用泽国江山图只能以魂魄之力强行摧动,而秘卷之中恰好记载了将魂魄的力量转化为修为的办法。
动摇魂魄根基,自然百害而无一利。可他当时一是深恨风月滥用邪蛊残害人命,二是害怕玉清池逆天而行强留在人世迟早遭受天谴,这才迫不得已动用这种力量,在短时间内恢复修为,诛杀风月顺便劈开空间裂缝让玉清池回到鬼域。
可他没有料到玉清池对他执念颇深,竟将他一并带回鬼域。且玉清池虽未看过泽国江山图,却凭自己的本能推断出他付出了代价来换取一时的修为。
只是玉清池不知道,魂魄之于一个人意义重大,就像一栋建筑的根基,承托着一个人完整的生命之力。
若是魂魄根基不稳,那么这个人便像是无根的浮萍,终将风流云散,魂魄四散,消失于天地之间。他今日强行将一缕神魂转化为自身的修为,已然动摇了魂魄根基,注定是要身死魂散的。
洛云寰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还气玉清池将自己锁起来的举动,但看着玉清池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由生出了些许心疼。
若按照泽国江山图中的记载,从他动手动用魂魄之力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三魂七魄便不再是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而起逐渐分崩离析,开始缓缓溃散,只是这个速度有快有慢,若是不再继续动用魂力,或许这个速度会很慢,那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和自己深深留恋的人相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知这个一点一点散去魂魄的过程是多久。
眼前这个人是行事乖张,性情阴鸷的九霄鬼帝也好,是张扬不驯,潇洒恣意的云海天城弟子玉清池也好,自己和他相处得每一天都珍贵得像是偷来的一样,他又怎会想要离开呢?
“你如今已身在鬼域,当年祸害你的罪魁祸首也已经伏诛了,我再也没有任何未了的心愿,身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洛云寰晃了晃手腕,金链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我不会再走了,你放心吧。”
可玉清池仍旧摇了摇头,捉起洛云寰缠着金锁链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脸颊边。
“师尊,我害怕。”
堂堂九霄鬼帝,三界至尊,在洛云寰面前竟像一个脆弱无助的少年,和昔日云海天城里的小弟子的影子渐渐重合。
“师尊,我之前不愿称你师尊,是觉得心中委屈,故意想要气你。你别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我就是你的弟子玉清池啊……”他说着,抬起头来,细长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望向洛云寰的时候眼中一片波光粼粼,澄澈好看,和当年的玉清池一般无二。
洛云寰心中一软,想说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他生气不肯认他是玉清池、不肯认他是自己的弟子,分明是因为——
想到此处,洛云寰忽然怔住,微蹙起眉头。
对啊,说起来,自己又是为什么生他的气?他怎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玉清池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还在生气,更加委屈地低下了头,把头靠在洛云寰膝盖上,还像小时候那样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可他如今早已成年,身量抽长,脑袋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玲珑可爱,加之又不知控制力道,一时竟将毫无防备的洛云寰撞得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四肢缠满的根根锁链相互碰撞,发出惹动人心扉的细细声响。
“师尊,我小时候每当犯了错,便到你膝下跪着求饶,往往还没哭上几句,你就心软了不再生我的气了……师尊,这次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洛云寰简直快被他气笑了。他竟然管这叫“求饶?”
确实,玉清池打小就是个不安分的孩子,年少时在云海之顶修行,三不五时闹出些事端。他当时身为掌门嫡徒,云海天城首席弟子,地位尊崇,性情疏冷,因此长老们轻易不上他这告状,然而一旦告状,那就代表着玉清池闹出了鸡飞蛋打的大乱子。
譬如说烧了弟子们修建的修仙馆、不慎砸了长老们的炼丹房……
每当这个时候,玉清池便会跪倒在他的腿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自己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然而他越是哭,身体却越靠越近,到了最后,不但把整个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甚至还趁他不注意整个人爬到了他身上,细瘦柔软的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肩膀,靠在他耳边软软地撒娇:“师尊,弟子错了,再也不敢了……”
洛云寰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而这边的玉清池的手忽然攀上了他的腰间,灵活的手掌宛若灵蛇在他的腰上游走。
洛云寰身体一僵,有些排斥地想要躲避,而那只手却在他的腰窝处停下了动作,随后指间略一使力,从他的腰带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洛云寰下意识侧头去看,只见玉清池的手指上拈着一个小小的石头挂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