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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有颜色的,白色;悲伤也是可触摸的,浓雾,无边无际。
他自己像是要融化在这没有意识的白雾里,一丝丝一缕缕飞散,什么都不用思考,放弃自己就得到心灵的安宁,原来是这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好宁静好平静……
就在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一个人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熟悉,令人眷恋,他瞬间就想起自己是谁,那些因爱而生出的龌龊,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已经魂飞魄散的自我又重新一点点凝聚起来,举目四望他觉得自己身处的一个叫做爱的囚笼,他困在其中不知刑期。
彦清缓缓张开眼,里面是一张竖版的陈建林头像,对方正关切地看着他。他眨眨眼,从长椅上爬起,下意识地抹抹嘴角看有没有睡到流口水什么的,陈建林连忙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彦清略有点困惑地看看四周,一时有些弄不清状况,他发现了在不远处吧台上支颐遥望的景海鸥,“我怎么在这?”他有点昏头昏脑的,简直像失忆了一般摸不清状况。
陈建林耐心地解释,“你刚刚从家里跑出来了,连外衣都没有穿,我发现之后追出去,一时找不到你,后来景海鸥给我打电话,说你被他一个朋友发现送了过来。”
彦清扶着额头的手顿住,记忆慢慢捡回,虽然当时确实如中邪一般,然而那确实是自己无疑……不是梦,这些都是现实。
陈建林捏着他的手,“你……别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陈安迪那小崽子太不懂事了。我们回去再好好收拾他,我……”
“我没事。”彦清笑了笑说。
陈建林就知道他那“懂事”的毛病又犯了,低声顺气地劝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没教育好陈安迪——我这次不管他了!他是自作自受。”
彦清连忙劝着,“那怎么行。孩子毕竟是孩子,再说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陈建林说:“什么道理!你不用替他想那么多,真的!虽然是孩子……”
彦清自顾自说:“想想我们像安迪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觉得像是经历了整整一生那么长,也为大人的问题苦恼——我们一直带在身边的孩子,所以不知不觉中就看轻了他的心思,替他想想,也许孩子这么多年跟着我们也受了不少委屈——孩子的错误总是能在大人的身上找到根源,虽然有的时候我们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骂他了,遇到那种官司他已经吓坏了,看着怪可怜的。”
陈建林叹气,没招没招的,“你真是这么想的?你难道不伤心不泄气?连我都气得受不了,所以你……”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我一时想不开了,其实回头想想安迪童言无忌,说者无心,哪至于那么严重呢。我们做大人的应该有点大人的样子。”彦清微笑说。
陈建林捏着他的手,一时默然。
俩人就这么呆坐着,过了一会,陈建林说:“你若是真的能想开就好了,就怕你……你有没有觉得这一阵子事情特别多,是中年危机还是2012快到了……”
彦清摇头,老实地回答,“不知道啊。”
陈建林捏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有一点是肯定的——2012的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
“嗯。”
“我过一阵子转职你看怎么样?”
“……你决定的话就做吧。”
“你是不是太放心我了?……我这几天就在想,开始做这个工作是为了生存,为了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已经基本能达到了,为什么我还要坐飞机到处跑,过常常不能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呢?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妙了——所以是时候重新考虑生活规划了。”
彦清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淡淡地说:“我很羡慕这样的你,好像明天随时都可以重新开始。”
陈建林说:“是我们一起重新开始,我和你。”
彦清说:“那安迪要怎么办呢?”
陈建林说:“谁要管他!没良心的!等这件事情一结束,我看他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趁早送到F国去算了,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彦清低声嘀咕:“去他妈妈那里了么。”
陈建林说:“什么?”
彦清摇摇晃晃地站起里,陈建林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彦清说:“该回去了,安迪正是需要你这个爸爸的时候。”他向景海鸥走过去,“海鸥你的店真是不错。什么时候开张?”
景海鸥说:“还没定呢,想找个好师父帮看个日子——你现在好点了?”
彦清说:“我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还有你那个朋友,多亏了他,今天我失态了。帮我谢谢他。”
景海鸥眼睛笑弯弯的,“今天你和那个王磊也算是缘分,他只见过你一面居然就记住你了,可见他对你印象不错哦,想想还真挺像小说里的情节——一对怨侣在闹矛盾的时候遇到了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的有力候补,然后候补转正牌和主人公开展了一段新的感情什么的……”
陈建林已经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了,“你是想当着我的面策反我们俩的关系么?”
景海鸥笑眯眯地说:“我怎么敢——我是劝彦清看开点,老话说的好——独木不成林,独燕不成春么……”
陈建林已经忍不住要揍他了。
景海鸥很欠揍地笑说:“开玩笑的……不过彦清你要知道人有时候不能太懂事了,那样就是对自己不人道。下次陈建林的胖儿子敢那么对你说话你就不用客气地反反正正给他两个巴掌教他什么是规矩就好了。”
彦清笑说:“小孩子是不能打的。”
景海鸥撇撇嘴,“我是没养过小孩那种玩意,不过看你们养就觉得够了——而且为什么不能打,难道不是欠揍么?如果你今天不揍他,明天他也会因为别的理由挨揍——这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欠揍的人是早晚都要挨揍的。”
彦清了解自己朋友,但笑不语。
景海鸥也了解自己的朋友,言尽于此。
那天从景海鸥的店里出来,陈建林犹豫着是回自己家还是去他父母家。彦清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决安迪的问题,大家在一起商量出个结果,还是回他父母家。
陈建林不放心说:“可是你……”
彦清说:“是我不好,正好回去给陈叔陈婶道个歉。”
陈建林说:“那你就更不用去了,你有什么错?”
任凭彦清一力保证,再三劝说,陈建林终于还是带着他回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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