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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大雨,山径湿滑,如果有人登山——尤其是一大批人登山,定然会留下难以抹掉的脚印。辛益道:“可要派人上山看看?”
齐岷目视着虚空里飘旋的落叶,少顷道:“不用。”
辛益意外,齐岷向来严谨,眼下又是监视田兴壬的关键时刻,他还以为齐岷不会放过这一条线索。
“那……”
“替我联络一下王妃。”
辛益环视四周,见花园里古木葳蕤,树影蓊蓊,东南角的凉亭后是一面墙垣,凉亭、墙垣中间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后极其隐蔽,便道:“那就请头儿进那里面等着吧。”
齐岷转头,看见那一处逼仄寒碜的所在,想起前天虞欢调侃的那句“偷情”,终是欲言又止,点头去了。
*
午后,趁着皇帝午休,虞欢以逛花园为由离开庭院,在春白的引领下走进东南角偏僻处,抵达那一座凉亭前。
花园很大,不过想是少有人修缮之故,草木格外繁茂,看着颇有些荒凉,凉亭廊柱爬满藤蔓,缠绕着旁观古树的枝杪。
虞欢没发现凉亭里面有人,四下张望,忽听得一人道:“这儿。”
虞欢循着那声音望去,看见挨墙生长的一大棵古槐,踱步上前,不及靠近,被树后伸来的一只手臂揽进阴影里。
枝杪微微震动,发出沙沙声响,虞欢撞入一人怀里,抬头,看见那双锐亮的丹凤眼,促狭道:“还说不是偷情?”
齐岷显然不大高兴,闷声道:“那就是吧。”
说罢,亲身实践,低头覆上来人的唇,演绎一回“偷情”。
虞欢肩颈微拱,启唇承受,倏而笑出声,被齐岷拨正脸颊,低声警告:“认真点。”
虞欢忍住笑,乖乖“哦”一声,勾住齐岷脖颈,垫脚往上凑。齐岷下唇先被她含住,极温柔地一吮,然后放开,缓缓吮上来。
齐岷□□一下被点燃,重新吻住她嫣唇,舌尖掠入,彼此勾缠在一块,如同攀绕在枝杪上的藤蔓。
秋风徐徐,树叶窸窣声、衣料摩擦声以及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声潮水一样,起起伏伏,虞欢脸颊绯红,眸底开始被氤氲雾气蒙上,齐岷及时收住,底下微微和她分开,往后靠着树干。
虞欢眨眼,回神后,看着齐岷。
齐岷眼底深黑,压着敛而不发的欲想,替虞欢拨开一缕鬓发后,低声道:“心情不错?”
此刻的虞欢和昨天夜里的虞欢俨然不同,齐岷有很直观的感受。
果然,虞欢“嗯”一声,道:“他上钩了。”
齐岷挑眉。
虞欢道:“今早在马车里,他跟我说拟了旨,回京后便赦免虞家。督查院查了两个多月,我父亲并没有谋反。”
齐岷了然,虞家被下狱多日,督查院的确一直没有掌握确凿罪证,所以这一桩案件一直悬而不决,就看皇帝打算怎么收场。
念及此,齐岷问道:“你呢?”
虞欢道:“他说会一并赦免我,但不知是以什么名义。”
齐岷凝视着她,眼神里忽有几分复杂含义。
“怎么?”虞欢问。
齐岷道:“他待你,不差。”
虞欢沉默稍许,道:“若是按这样算,燕王待我也不差。”
齐岷不解。
虞欢反诘道:“他们不都是‘爱’我吗?”
一个以爱为名囚禁、羞辱;一个以爱为名掠夺、胁迫。他们哪个不“爱”她?不想拥有她?
可是在他们的“爱”里,她几时有过人样?
齐岷眸色微沉,虞欢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捏,道:“你心情不好?”
“嗯。”齐岷不否认,坦然道,“他在岛上伏兵,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虞欢眼神瞬间一锐:“他要杀你?”
齐岷点头。
先前辛益来报说,张峰在后山发现了一大批残留的脚印,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威少平奉旨提前安排在山上的伏兵。
先是后半夜紧急召见田兴壬,派他乔装易容潜入岛上,后是安排威少平偷偷伏兵深山,那人所图,除杀他以外,还能是什么呢?
虞欢冷然道:“他说过,只要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便会放过你。”
齐岷道:“天下没有一个君王,会放过背叛他的臣下。”
“我从来与他无关,你我相爱,谈何背叛?”
虞欢眼里满是愤懑、不甘,齐岷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在荒郊的客栈里,他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毅然回答:我没忘,我是虞欢。
不是燕王妃,不是皇帝要的女人,是她自己而已。
齐岷胸口一热,伸手抚上虞欢的脸颊,虞欢按住他的手,严肃道:“我们还要再等吗?”
齐岷道:“不等了。”
“好。”虞欢心潮澎湃,唤道,“岷郎。”
“在。”
“我绝不许他杀你。”虞欢眼圈湿润,深情而狠毒,道,“让我去杀了他吧。”
第七十章
◎“生生世世不分离。”◎
秋风瑟瑟, 夜幕压境,虞欢坐在镜台前,用画眉用的砚棒舀起瓷瓶里的粉末,捏开左手中指指腹, 把那和丹寇一样红的粉末藏入指甲里。
春白在一旁看得新奇, 道:“小姐,你舀的这粉末是什么呀?”
虞欢不语, 春白想看看瓷瓶外是否贴有标签, 伸手碰时,虞欢道:“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