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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久,楼下响起声音,何安娜赤着脚走下楼,仍是一身泥污。
是昨夜那位四九仔,身后带着一位皮肤黑黑的菲佣,年龄好似不大,肥肥的身材穿着一件白色的裙,一对眼怯生生望住她。
四九仔手中拿着十几只袋,放在门边,搓搓手同何安娜笑笑:“何小姐,我叫刘正杰,你叫我阿杰就好,先前在兴亚洋行我同你见过面的,啊,还有WINNIE,大佬话明日就会叫WINNIE来同你倾计,免得你发闷呀。”
阿杰拿起那几只胶袋同何安娜献宝:“呐,何小姐,你睇下,这些都是大佬令我拿过来的,哗,几靓的衫,还有几对boots,一定最衬你啦。呐,那位是ADA,也是大佬派来照顾你呀。”
你看,大佬对你几用心,事无巨细呀。
何安娜沉沉笑笑,阿杰一声何小姐令她神情恍惚。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喊过她,长久以来,她被一声阿嫂困住,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应该是谁。
阿杰看她精神疲倦,也不再打扰,转头吩咐身后那位菲佣。
“ADA,你快去帮何小姐放点热水,然后煮餐饭,何小姐一定饿了,有什么事你再同我讲。”
菲佣点点头,阿杰再回过头来告辞:“何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何安娜赶忙走上前拦住,仍是开了口:“你同曾启明讲一声,有什么消息,记得话给我知。”
还是放不下。
何安娜叹了口气,她还有太多疑惑,想过一夜也未曾理清。
点会黎慕九突然出现在浅水湾,如果早有打算,又为什么同他们商议好要在凤城酒家动手,又为什么要对外放出消息是她杀了陈训礼。
迷惑太多,令她仍忍不住心中淡淡希冀,黎慕九这样做是别有内情。
阿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那位菲佣见何安娜面色不好,支支吾吾半天未说清一个字,干脆埋头进了浴室,在浴缸内放满了热水,让何安娜舒舒服服洗个澡。
洗掉一身脏污与疲倦,何安娜走出浴室便闻到一阵香气飘来。一碗粥并几个青菜,看着厨房内忙碌的背影,却令何安娜莫名想起来了索菲亚。
一刹那福至心灵,黎慕九最后一句话说的鬼婆,莫非就指的索菲亚?
何安娜怀揣着满肚子疑问,终于在傍晚等来了曾启明。
曾启明风尘仆仆赶来,一进屋,望见何安娜一身藕色丝质睡衣,窝在沙发内已经熟睡。
巴掌大一张小脸,埋在头发内,整个人缩手缩脚只占了沙发的三分之一。
这哪里还是从前明艳动人的社团阿嫂,满身下意识的防备,脆弱的令人心疼。
曾启明蹑手蹑脚靠近她,看着面前这一幕,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觉。
好似在外打拼的丈夫深夜归家,妻子在沙发上留门不小心睡着了。
这样场景无数次幻想在脑中,如今兑现在眼前,在这世间重获家人的感觉令曾启明心中顿时无比妥帖。
多日疲倦烟消云散,只有看着沙发中那小小一只,熟睡中眉间仍解不开的结,令他喉间一阵阵泛酸。
曾启明伸手拨开何安娜脸上一缕长发,惊醒了睡美人,眼神失焦地望向他。
乍醒的眸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揉碎了曾启明的心。
“你来了,怎么样?”
曾启明垂了垂眸,笑着哄她:“听阿杰讲,你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打包了鲍鱼粥,你陪我食些再睡?”
何安娜望着曾启明,点了点头。
不过答应同他食碗粥,曾启明就好似偷得了一块金条,因是偷得,连高兴也要藏在心里,却在盛粥时轻快的动作中泄了心思。
一碗热气腾腾的鲍鱼粥,摆在何安娜面前,熟悉的香气惊了她的心,一入口,熟悉的滋味又令何安娜差点落下泪来。
莫名耳中突然响起一句话:“阿嫂俾个面,我特地带来鲍鱼粥,坐足三个钟才等这一碗,阿嫂尝过不好,我回去就派人斩他,害我坐足冷板凳,死扑街冚家铲”
一滴泪被热气蒸腾,落进碗中,再食,满口都是苦涩。
何安娜掩耳盗铃一般低头将脸埋进碗内,曾启明心中刺痛,却也只好装作未看见静静食粥。
一碗粥见了底,曾启明才放心,起身将何安娜打横抱起,却惊的何安娜尖叫。
她对自己仍有防备。
得到这一认知,曾启明眼中一暗,随即笑着解释:“你脚上还有伤,我抱你去沙发擦药。”
何安娜顿时尴尬笑笑,细细声同他讲一句:“多谢。”
曾启明稳稳将她放在沙发上,转身拿来药箱,严肃语气同她计较:“一天内你同我讲过两句多谢,安娜,你帮我报了仇,又受我家连累,我同你之间这笔账算是讲不清,我欠你太多,为你做什么都应该,你不许再讲多谢。”
说完,曾启明打开药箱,半跪在地上抬起何安娜一只脚,细细看过去,圆圆的脚趾被石子划的血肉模糊,曾启明拧着眉拿起药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从哪里下手。
药水刺激伤口,何安娜咬着唇,忍了忍仍是未抽回那只腿。
曾启明一边擦药水,一边轻声说出今日血雨腥风分散何安娜注意。
“现在,整个青和都在疯狂揾你。”
一句话,令何安娜愣住,疼痛消失,这消息果然比过止痛吗啡,令何安娜顿时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