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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板发呆。隐隐约约想起了某句曾经的誓言。
……
等到开始习惯于走路的感觉时,卫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旁的季舒城也很高兴,十年里苦苦熬着的时候,谁能想到未来会有这么美好的瞬间。人生总是变幻莫测世事无常的。
他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想即将分别的那一天的到来。
他不想,不代表那一天不会到来。从复健室回到病房的路上,卫然不再使用轮椅了,自己架着支架一步步挪回来。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洒在走廊的前方,到处是温暖且亮堂堂的。
卫然停了下来,没有去看身边陪伴的季舒城。他觉得差不多了,再下去可能又会改变了主意。“就今天吧。到今天为止。”
“……”
他不说具体的,季舒城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上一秒还沉浸在愉快的气氛里,就像被狠狠击打了一下。
“陪你回到病房再走可以吗?”
卫然摇了摇头。
“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自己可以走了。不行你去叫护工来吧。”
季舒城照做了,然后默默地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看着卫然进了病房的门。他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靠在墙上注视着进出了十年的那扇门。他不能在病房里抽,门口那把长椅就是他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虽然隔壁有床,他总喜欢靠在那里打盹。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狗守在门口。
当年卫然把他捡回来的时候,那个淋雨等他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季舒城重生前后活了两辈子,最后还是弄丢了家。
他转身慢慢地走了,不再年轻的背影显得蹒跚无助。
……
卫然出院的那天,是陆择来接的。他都不知道季舒城走了,看了一圈才发觉是怎么回事。
“麻烦陆总帮我把那套房子转交给他,实在不行就帮忙处理了。”
他陷入昏迷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到现在都没处理完。家里那套房子应该十年里都没人住,不知道霉成什么样了。卫然是这么想的,陆择却告诉他,季舒城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人过去打扫。
“他说,哪天你醒了之后想回家,必须随时都做好准备。”
陆择看着不吭声的卫然,现在这样他和左思羽都有机会了。可他不会出手,他觉得左思羽也不会。
“我替你安排了北戴河的别墅疗养,那边也配备了护理团队,你要是不愿意回去,就住在我那套房子里,等着过些天启程。”
卫然同意了,他想尽早恢复成正常的身体,尽快独立,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他第一次进入到陆择在楼上买的房子,抬头的瞬间被吓了一跳。这里面跟自己家里装潢布置得一模一样。
“季舒城弄的?什么时候……”
不用陆择回答,卫然也知道了。陆择笑了笑,季舒城占据他的身体不过一年,却到处留下了他爱卫然这件事的痕迹。陆择没有跟季舒城抢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有时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对卫然动心,还是他体内残存的季舒城留下的痕迹。
……
卫然离开京城的那天,季舒城再次出现了。这些天他在外面游荡着,无处可去,也无处想去,只是想在卫然离开前最后见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就站在少年曾经固执等他的路灯下。卫然心里动了一动。既然人生变化莫测世事无常,就让老天掷次骰子吧。
卫然拉下了车窗。“你上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卫然带他去的,是他们年少时候的高中。季舒城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至少还愿意和自己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还记得这里的栀子花吗?”卫然望着车窗外的校门陷入回忆,“操场上有几棵栀子树。你经常跑去摘花给我。”
“当然记得。”
季舒城还是不明白卫然的意思。
“我们进去看看。”卫然一字一句地说,眼下正是栀子花开的时候,“要是那些花还在,我就给你一次复合的机会。”
“要是不在了,你就别来打扰我了,断了念想。”
“……”
季舒城突然觉得他有点残忍了,用一个不确定的东西,就这样随意决定了他们两个的人生。十年了,谁能保证那些花还在?
“不愿意就算了。”卫然看着他的犹豫不决,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现在的我,没有那么看中这些。我可以把没有你的人生过得很好。”
这句话更是伤人。季舒城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沉默着推开了车门。周末学校里面很空旷,卫然被搀扶着,费了一些工夫才走到操场边上。
季舒城记得那些灌木丛的位置,以前每次都是他亲手去摘的。他稍微走近了些,顿时心里拔凉了。已经不在了。象征他们年少纯真没有杂质的爱情的东西不见了。
季舒城不死心,又去附近看了看,会不会移植到别的地方去了。找了半天都没有。其实操场就那么大,一眼望过去,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卫然发出一声叹息。“老天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他撑起支架转身就走,走得很慢很慢,但是季舒城明白已经拦不住了。季舒城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了操场的橡胶地上。
过了一会,有个保安过来赶他走。他们进来是跟学校打过招呼的,可里面的人不知道。季舒城不肯动,也没力气动了。
“栀子花没了。”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
对方奇怪地看着他。“栀子花?隔壁小区里有。”
季舒城抬起了头。“你看离得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围墙对面就有一株,去年还伸了个枝子过来,今年好像被剪了。”
“……”
季舒城呆呆看了他几秒钟,爬起来冲向了他说的那个方向。他攀上围墙,果然看到了。卫然已经走远了。
季舒城不顾一切拼命地想要摘到白色的花朵。他从围墙上摔了下去,跌到泥地里,狼狈地又爬起来,慌慌张张揣了一口袋的花,然后再次攀上了围墙。周围几个大爷大妈被惊动,过来围观指责,季舒城没有理会浑然不觉,完全顾不上一个成年人的体面了。
“然然……花……”
季舒城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卫然所在的方向。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
一年多后。季舒城的新片启动了开机仪式。男主角是已经康复了身体的卫然。
季舒城太久没有扛摄像机了,起初在片场各种不习惯,感觉上非常生疏。一天拍摄下来,季舒城最不满意的是他自己。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
回去酒店的车上,季舒城唉声叹气。很早以前他才华横溢,是片场里指挥一切的帝王,现在就好像成了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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