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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图思索良久终是心中难安,拖延了近半月,只答应离川海返回萼州的请求。
至于那三万萼州军,则以江州初定,不宜调离城中军队为由驳回,将三万萼州军暂交由陆逢时统领。
主将崔英气不过,忍不住与离川海抱怨了几句,不料竟传到陆逢时的耳中,陆逢时当日便写密信禀报给李宏图。
加之李宏图收到离川海派人送来的余望言已经死在从栖山上的奏报,对离家父子的忠心越发怀疑,当日便回信给离川海,命他回到萼州后立即带兵剿灭从栖山,并急招陆逢时进京。
果不其然,离川海并没有遵从他的谕令。
虽然离川海信中句句在理,但仍免不得让李宏图如芒在背。
直到看到信末,离川海主动辞去江州刺史一职,李宏图才松了口气。
离川海行事一向谨慎,除了崔英将军的抱怨外,从未被陆逢时抓到过把柄。
陆逢时即便想诋毁他也没有凭据,说了些他招纳新兵、整编军队,安抚百姓的琐碎之事后便无事可奏。
李宏图紧绷的身子难得放松下来,把离川海的奏报轻轻放在一边。
陆逢时面无表情,端平了双臂,身子弓成九十度奏道:
“王爷,离刺史自从到任江州以来,殚精竭虑,深受百姓爱戴,他的公子才华出众,臣听说离公子当年高中榜眼,深得前朝皇帝赏识,要留他在身边为官,王爷有这对父子辅佐,大事可成。”
他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李宏图,李宏图松散的目光变得幽深,思忖了片刻,执笔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萼州。
绵绵春雨如烟似雾,晶莹的水珠沿着梧桐的新叶滑落,滴入土壤中消失不见。
树下的小草绿的发亮,被雨水滋润后变得格外有精神。
亭子里,离善朴与父亲一边品茶一边说起他与唐棣之间的趣事,离川海颇有兴致地听着,捋着胡子时不时轻笑。
离善朴自幼家教极严,他本以为父亲为人正直不阿,不会容许他做出逾矩的事来。
可当他为了与唐棣的感情,先是退了婚,后又求着父亲不要出兵攻打从栖山,父亲却成全了他的心愿,甚至忤了梁王的谕令。
他心底惭愧又感激,原来父亲对他的疼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而他能做的,便是今后与唐棣一起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让他颐养天年。
侍从撑着雨伞跑来说梁王特使求见,见离川海点头,转身出门去,片刻后带着个青衣人进门来。
那人单手贴在胸前,像是怕怀里的谕令被雨水打湿了,进了亭子后从前襟翻出一支信封双手奉上。
“离大人,这是梁王命卑职给您的。”
整整过去五日了,离善朴终于等来了梁王的批复,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
见那并非诏令,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信上没有提及从栖山的事,只说请他父子二人来京小聚。
离川海捋了捋胡子,向特使道:“请大人回禀梁王,就说本官与犬子明日一早动身进京。”
特使得令,俯身一礼后跟着侍从退去。
离善朴眉间微蹙,小聚?梁王为何突然召他父子进京?
“爹,近日梁王对陈偲远将军如何?”
“还是老样子,一直压制着。”
离川海放下书信,目光深邃,“梁王自从纳了王家侄女,对文丙兄颇为器重,陈老将军为梁国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梁王打压,自然心中不悦。”
“陈妃一直无所出,他为了女儿不得不忍让些,若是陈妃生下世子,以陈老将军的性子,怕是与梁王之间不会如当下这般太平了。”
离善朴拿起梁王的信又细细地瞧过一遍,信中措辞极为客套。
王世伯的兵力与父亲相差甚远,即便深受梁王器重,短期内也无法为他开疆扩土。
梁王当下还是要倚仗父亲,应该不会做出对他们父子不利的事来,不过还是要防备些才好。
离善朴扶着父亲回房歇息,命泓澄立即去往从栖山,把他明日一早进京的事告知唐棣。
为了方便照顾父亲,离善朴与离川海同乘一辆马车,第二天天刚亮便从萼州西门驶出,由二十几名离府的侍卫骑马守卫着,沿着泸水河边向西北而行。
车里备下了离川海平日里喜欢的吃食及饮品,众侍卫身上也背了不少干粮和水。
晌午时分一行人在河边稍停了片刻,给马喂了些草料,之后接连路过三座镇子都没有停车,直到傍晚前才在郊外歇息。
几个侍卫奉泓澄的令去附近搜寻,片刻功夫竟抓了粗壮的汉子。
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裹着黑巾,在鼻下打了个结遮住半张脸,袍子里贴身斜插着根三尺长的棍子,下方抵在腰带处,上方从后领口支出。
众侍卫押着汉子向泓澄禀报:“首领,此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不知是何居心。”
“是我是我!”
那汉子见了泓澄,忙用力推开侍卫,把头上的黑巾扯去,扬起长满络腮胡的脸展览了一圈,侍卫们这才认出他来。
“唐武,你咋来了?”泓澄见他一副劫匪的打扮,又好气又好笑。
“还不是唐棣让我来的!”
唐武愁眉苦脸地揉了揉肚子,“我早起只吃了两个烧饼,跟着你们跑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吃饭,饿的我都准备跟着马儿一起吃草了,要不咋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