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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屿端来一碗新的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我。我机械地吞咽,不想看他,也不想反抗。
喝完一碗粥,我躺回被子里,把自己窝成一团缩在墙角。没多久身后贴上一具炽热的身体,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轻柔地亲吻我的后颈。
“哥哥……”他说,“我爱你。”
现在听到这三个字我已经会产生生理性的排斥,恨不得捂住耳朵,把自己更紧地缩起来。
沈南屿掰开我的手,强迫我和他十指紧扣,问:“你真的没有一点爱过我吗,一点点也可以。”
爱……
我闭上眼睛,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水。
“没有。”
沈南屿微微一怔,又像是意料之中,轻声笑了笑,说:“好狠心啊哥哥……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窗外的雪地反射着月亮的光辉,在远离城市的寂静角落,夜空仿佛格外的低。
我沉默很久,说:“你是……一段经历。”
我知道沈南屿没有睡着。他呼吸一滞,抱着我腰的手蓦地收紧,好像不敢相信一样,艰难地重复说:“我只是,一段经历?”
“嗯。”
一段原本很美好的经历。
人生如果是一条长河,那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将是这条河流中最清澈、最汩汩奔涌的一段。当我老去变得迟缓、变得浑浊,站在生命尽头回望,我想,我依然可以看到河底碎钻一样的砂石,在永恒的日光下熠熠生辉。那是沈南屿带给我的,永远明亮的回忆。
但是现在,我看到河流不再涌向既定的方向。它开始失控,开始与另一个人纠缠不清。
永远。
第94章
我被半夜的砸门声惊醒。
老旧的木门经受不住暴力的锤击,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木板震裂和倒下的轰隆声震耳欲聋,让我在睡梦中一阵心惊。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沈南屿不在身边,接着听到外间传来打斗的声音,拳拳到肉,比刚才的砸门声更让人胆寒。
随着各种混乱的撞击声,我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身体虚弱无力,想起身出去却腿一软跌回床上。
哐的一声,卧室门被撞开。
外面的光线从门框里涌进来,照出一个逆光的身影,四目相对,我看到他忽然趔趄了一下,抓住手边的门框才勉强没有倒下。
是傅之珩。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呼吸停滞了几秒,接着鼻子一酸。
余光又看到后面的沈南屿,被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按着跪在地上,嘴角有血迹,脸上也擦破一块皮,虽然狼狈,表情却是平静的,甚至对我微弱地笑了一下,就像在安慰我。
我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傅之珩,他仿佛不敢靠近,连呼吸都很小心。
“小鹭……”还没说话,他的眼眶就红了。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很难过。不到两米的距离,傅之珩走得格外艰难,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碎片上,等他终于走到我面前,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涌出来。
“宝贝……”
他嗵一声跌倒,半跪在地上,第一次哭得这么痛苦。
“对不起……”
我张了张口,发出低弱的声音:“之珩。”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傅之珩身子一僵,想抱我却不敢用力。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很不好,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堪堪遮住腿根,脸色也很难看,大概吓到了他。于是我主动拥抱住他,说:“我没事。”
“宝贝,对不起……”傅之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紧紧抱着我,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哭过,他的那些骄傲和坚强,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心碎,也听到了痛苦和悔恨。
也许他早就开始后悔,后悔选择自由,后悔让沈南屿来到我身边,后悔做出退让……所有一切加起来,铸成了今天的局面。
追究对错,我们三个都不无辜。
“不怪你……”我轻轻拍了拍傅之珩的后背,说,“没关系。”
过了很久,傅之珩放开我,脸上仍有泪痕,开口声音又低又涩:“他把你怎么样了?”
我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借着门外的光线,身上凌乱的痕迹清晰可见。
傅之珩也看到了,他指尖发颤,害怕碰碎我一样,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缓缓抚摸我手腕上锁链摩擦出的红痕,又一次红了眼眶。
抬起头一大颗泪水从他眼里滚落,他哽咽着问:“宝宝……不要他了好不好?”
不要……沈南屿吗?
我不自觉抬眼望向门外,沈南屿依然跪着,肩膀被保镖按在地上,没有一丝尊严可言。但他不挣扎也不反抗,甚至没有愤怒,只是深深凝望着我,目光里满是悲伤和遗憾,好像在问:“你还是不要我了吗?”
我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傅之珩等不到我的回答,许久,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大衣把我裹起来,说:“我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低哑干涩,像一把揉碎的中药渣撵在我心上,听到“家”这个字,我甚至有一瞬间眼眶发热。
我抓住傅之珩的衣角,轻声说“嗯”。
他把我横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