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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的阳光虽然灿烂,然而照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一阵微风拂过,陈子衿蓦然间觉得后背一凉:“吴王,你怎么能如此言而无信?既然选择休战,为何还要与苻坚见面?”
“书信内容不假,你与秦王果然交好。”慕容垂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耽误了这么些日子,不过同你们收点利息罢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娘子放心,只要谢郎君的速度够快,说不定在苻坚赶到之前,我已经回到大邺与妻儿团聚。”
一番言辞,威逼之态尽显。
“吴王真是好算计。”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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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慕容垂等人带着陈子衿走远了之后,华扬重新返回原处,顾恺之正在那处等待,他说道:“顾小郎,快些上车,大娘子刚才吩咐我了,让我将您一同带去洛阳。”
“我不和你们一道走了。”顾恺之坚定地摇摇头:“方才没见姐姐与你们一道离开,想必是还有什么事没有了结。”
华扬叹了口气:“只怕是被慕容垂强行留在府中作人质,等着郎主醒来,想办法让桓温的兵马退出野王,我们再来接大娘子回去。”
“蠡台全是胡人,我不放心。”顾恺之继而说道,“我会留在此地暗中观察情况,你快些带着你家郎主回去想办法,我们早日将姐姐接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顾小郎了,等我家郎主醒来之后,我必然会悉数告知,届时郎主一定会想办法与你取得联系。”
留大娘子一个人在此地,华扬也确实不放心,他见顾小郎一派真诚质朴,一心为大娘子考虑,也不再坚持,又关照了他几句之后,便驾着马车匆匆离去了。
兵贵神速,只要快些回到洛阳,就能够早日把大娘子接回来。
第60章 所谓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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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容垂府邸的这几日, 几乎可以等同于被软禁。苻坚曾经对她说过,慕容垂并不像他一样,到底哪里不像, 陈子衿这才算彻底明白。
苻坚以为自己将人性看透, 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然而那不是悲悯与仁慈,而是不屑,他对自己自信的有些自负, 正是掌握了他这种心理,所以能迷乱他的心智,从他眼前逃走。
若是他像慕容垂这样, 严防死守,她恐怕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未央宫。
“所以, 我想要走出这间屋子也不可以吗?”今日婢女来送餐食的时候, 陈子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吴王在哪里, 我想见他一面。”
那婢女摇摇头:“女郎, 吴王的行踪不是我们能够随意能够打听的, 您还是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吧。”
例行公事的态度, 眼神也不与她产生任何接触。
慕容垂, 果然小心又谨慎啊。
见陈子衿没有什么反应, 那婢女又问了句:“女郎,那你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吗?”
陈子衿摇摇头:“没了, 整日在房中坐着不习惯,我可以去院中走走吗?”
婢女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吴王说了, 只要女郎不离开这间院子就行。”
聊胜于无。
其实这间院子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洞箫声传入耳中,鲜卑族占据的领地里,怎么会有人吹洞箫?
外面一定有晋朝的人!
这个人想要通过洞箫声,引起她的注意。
而算算日子,谢玄最快也就是刚到野王,不会这么快回来,若真的是谢玄,不会选择这样婉转隐忍的方式向她传递讯号。
箫声呜咽,仿佛在泣诉,时而婉转,时而悲鸣。
蓦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日华扬说,他也来到了此地,该不会在远处吹奏洞箫的人就是他吧!
难道,他没有和华扬与谢玄一道离开吗?
陈子衿不敢发出声音,怕引起慕容垂这些手下的注意,反而害了顾恺之。只得安安静静地听他吹奏完这一曲,直到箫声渐渐散去,她也终于重新回到房中。
顾恺之,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他一直在。
是夜,正当万籁俱寂之时,忽然听得府中一片嘈杂声,紧接着是有人猛然间推开房门的声音。
陈子衿刚准备宽衣入睡,忽然见慕容垂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揪住了她的衣襟,怒斥道:“你们汉人竟如此卑鄙,居然今夜前来偷袭蠡台,我要杀了你,祭奠刚刚死去的鲜卑族战士!”
“吴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子衿的脸色亦是惊慌,那把刀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之间,冬夜本就寒冷,慕容垂带着一身风雪冲了进来,这把刀的温度也极为寒凉,贴着肌肤,竟然让人忍不住打寒噤。
“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相信你们。”慕容垂的眼神比今夜的风雪还要冰凉,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此刻轻松将陈子衿从床榻上拎起来,手腕微微一转动,就将她整个人甩在地面上。
无论是之前面对水贼,还是桓温,抑或是苻坚,都没有这样危险的感觉,陈子衿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恐惧来,苻坚的警告在耳边回荡。
“最好别对慕容垂抱有希望,他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和你说这些话,你若是逆了他的心意,说不定就一刀直接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