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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下来,他的脸微微泛红,连连摆手说道:“不胜酒力,再喝下去,我可真要醉了。”
夜渐渐深了,陈子衿料想着谢玄应该睡了,她悄悄起身,踱步到了门房处。
“这么晚了娘子还不休息吗?可是有什么事?”门房小厮还未休息。
陈子衿问道:“你可还记得六年前,我家谢郎君留了一封信在此处,当时说要给陈子衿的?”
那小厮点点头:“记得啊。”
陈子衿诧异于这门房的记性竟然如此之好,谁知下一句话却让她脑中轰鸣。
“郎君先前来取走了,他说若是陈娘子来寻,只管去找他要就是了。”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陈子衿想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谢玄是怎么发现的呢?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那席间不也是故意饮酒的吗?
想了又想,她决定去敲他的房门。
连叩三声之后,都不见有人应声,陈子衿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谢玄,你在吗?”
陈子衿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喊他的名字,只见谢玄躺在床上,双目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稳定而绵长,应该是睡熟了。
“真睡了啊?”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只见谢玄微微侧脸,眉头因此而轻轻蹙起,似乎是对这人扰其清梦的不满。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伸手替他抚了抚眉头,无意地呢喃了一句。
下一秒,就被带入温暖的怀抱中。
谢玄仍旧闭着眼,但却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悠悠说了句:“就不能是别人告诉我的吗?”
陈子衿这才恍然大悟,除了秦方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司马奕即位之后大赦天下,他们夫妇二人得以脱身离开建康宫,临走之前还去与她道别,想来秦方一早就跟谢玄说了。
原本想好好戏弄他一番,没想到谢玄竟然早就知道了,陈子衿愤愤道:“谢郎君去了一趟军中,倒是变得如此有心机,连自己的妻子都要套路了。”
谢玄睁开眼,气笑了:“分明是你先想着诓骗我,怎么还能反咬一口,倒变成了我心机深重了?今晚还让他们灌我喝酒,衿衿,你想做什么?灌醉了我之后好为所欲为吗?”
这是他们分别这么久以来最亲密的距离,谢玄的鼻尖顶在自己眼前,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味,陈子衿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谁要对你为所欲为。”她挣扎着要起身,“你喝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他拦住了她的去路,继续将人紧紧圈在怀中。
夜色正浓,谢玄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长叹一声:“我的衿衿,终于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他说完这句话,陈子衿只觉得鼻子一酸,整个人伏在谢玄的胸前,竟然轻轻地抽泣了起来,不一会儿,泪水就打湿了他的衣衫。
印象中,谢玄似乎从来没见陈子衿哭过,他忙伸手托着她的脸,安抚道:“怎么了这是,可是我惹你生气了?若你心中气我,只管打我骂我就是了,别哭……”
陈子衿心中咒骂谢玄,难道他不知道,通常说别哭,只会让人哭得更凶。
他越安慰,她就觉得越委屈,上一次大哭大概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没想到今天一次性把眼泪流尽了。
谢玄见她越哭越凶,反而闷闷地笑了。
陈子衿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心情:“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谢玄捏捏她的脸颊,道:“我家衿衿,生擒水贼的时候没有哭,邸舍遇险时也没有哭,被人挟持划破了脸都没有哭,今日这是怎么了?要哭的人也应该是我吧。”
说罢,他又端着她的脸细细看道:“嗯…这么看来,眼眶红红,倒真成了小兔子。”
谢玄抬手替她拭泪,却不知怎么拭到了对方的锁骨之上,美人在骨不在皮,陈子衿却又有好皮相又有好骨骼,谢玄欲罢不能,反复摩挲着,越发欢喜。
陈子衿的手摸到了一封信,泛黄的纸张泄漏出它年数已久远,而微微卷翘的边缘见证了始宁一年又一年的春去秋来。
“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回始宁县的时候,亲眼看看这封信。”
谢玄任她拆开,低声在她耳边说:“看吧,这封信本来就是写给你的,没想到时隔了这么多年才到你的手上。”
陈子衿斜靠在他怀中,白皙的手指捏着泛黄的信纸,柔柔说道:“这是十六岁的谢玄写给二十二岁的陈子衿的信,当然应该由现在的我来看。”
她读过谢玄给她写的许多封信,然而这封信却不一样。
陈子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竟然又开始掉落。
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没有暧昧的言语做铺垫,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不知情爱为何物,无意说出的话语伤害了心爱的女孩之后,最诚挚的歉意与最认真的承诺。
他真的做到了,信上写的话。
也不知是谁先挑起的火,最后两人竟然纠缠在一处,难舍难分,分不清谁更像离水的鱼,只知道不断从对方身上汲取水源。
陈子衿又来到了梦中那片竹林,白衣郎君的身影近在咫尺,她伸出手仿佛就能触碰到。
“你终于来了。”回过头,她看清了梦中人的容貌,分明就是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