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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记忆反复折磨实在算得上酷刑,鹿屿家中有一面几米高的酒柜,鹿小米沉默的脱掉外套,从上面随便拿起一瓶。
鹿小米不喝酒,上面琳琅的佳酿她一瓶也叫不出名字。不仅如此,就连开瓶器放在哪里她也丝毫不清楚。其实就算也没用,因为她的双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对焦。
于是只能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剁碎玻璃瓶口后把玻璃碴子放到嘴里,不出意料的割伤嘴唇,铁锈味混着苦酒咽满喉咙,划破的地方传来毒蛰似的疼痛。
不对,不是这瓶。
记忆好像被疼痛唤醒,鹿小米说不是这瓶。
产自北欧的这瓶红酒以酒液甘甜度数低闻名,很多人享受饮用过后的微醺感觉,鹿小米现在需要高度数的酒液来麻痹神经,摆在左上角的那瓶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利落的取下那瓶烈酒。
酒液摇晃在杯壁上打出淡淡的挂壁,鹿小米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喝这杯酒的画面。
那时她刚刚回国,父亲让她接手家里的产业,她冷漠的对父亲讲我没兴趣。
“除非你把陆远手中的核心资源让给我。”
听到她提起陆远,父亲的堆笑的面孔便霎时间沉下来,他说你哥在我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公司的事情他比你熟悉。
“当然了。”
听到这话的鹿屿不耐烦的摆弄着头发。
她说陆远一向比我聪明,又会应酬又会敷衍,就连他妈也是,从下面爬上来的女人惯会左右逢源,
“他们母子在几年前对我做了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撸起衣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是大片烧伤过后的狰狞痕迹。
这道疤在她身体上存活已久,只是一层淡淡的痕
鹿屿将手掌握在上面,即使时至今日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从皮肤表面传来的灼热,仿佛被烈焰炙烤后皲裂的土地,纵裂出深入地底的伤痕。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父母离婚后她仍旧住在爸爸的大房子里,复式别墅的楼梯是用木头制成的,她在二层的房间里睡觉。
有人想烧死她。
“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是你的唯一继承人,就想一把火把我烧个干净。”
从那以后就留下了后遗症,怕火怕的要死,大学聚餐时舍友选了烧烤,后来赶过去的鹿屿差点当场暴毙。
鹿屿仰头看着父亲。
面前的男人已经不似几年前那般精明强干,强装的镇定□□在鹿屿冷漠的目光中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鹿屿见面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鹿屿便厌倦了大人口蜜腹剑的虚伪皮面。她离家出走,起初父亲只以为她在闹小孩子脾气,于是不耐烦的告诉她,要断就断的彻底一点,
“你现在即使出门也饿不死,所有对你提供关照的人只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如果想走得彻底,那不如把你的一切都还回来。”
这话对于耍脾气的败家子的确很有效果,可是鹿屿既没有在耍脾气也不是败家子。她一度觉得父亲说得很对,所以她改了名字换了学校,彻底逃离了家人的掌控。这种情况下她一度过得很拮据,不得不四处兼职养活自己,每个月靠着花呗过活,甚至差点还不上借款。
好志气。
即使再讨厌眼前的这个孩子,讨厌她不可一世清高自傲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所有孩子里面最像自己的。
一样的坚定刚强,一样的不择手段。
纷至沓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鹿小米的脑海中,握在她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打湿地毯,她的手被划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好痛。
唤醒记忆似乎与重生相似,鹿小米感到腹腔传来的一阵火热,仅存的理智像是免疫细胞一样拼命将植入体内的病毒驱赶出去,这不是她的记忆,她不是鹿屿,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她创造的一部小说。
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能够证明。
伤疤。
鹿屿十四岁受伤,胳膊上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鹿小米身上的那块是为了救陈芙,现在还没有怎么长好,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飞快的脱下上衣,原本树杈般蜿蜒的狰狞疤痕不见了,变成一块淡淡的色素沉淀。
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怕火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爸爸的情人烧死,大学很穷是因为早就自力更生,青梅竹马晏清为了劝她回家特地搬来和她一个寝室,鹿屿知道之后差点没有气死,在其他人眼里她们关系一直不好。
鹿小米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低笑着,
“原来我就是鹿屿。”
*
0413沿着街道奔跑在夜色中。
车行道上不时有疾驰的车辆飞速穿过,溅起来层层灰尘泥土,0413痛惜自己一身雪白的皮毛,为了躲避反而一个闪身撞到道路中央。
朝着它飞速开过来的汽车犹如原始的猛兽,0413吓得一身毛皮都炸了起来,好在轿车很快穿过了它的身体。
直接穿了过去。
0413顿时舒了一口气。
“都穿过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容易忘记。”
它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继续踏上了路程。它随着人流进入电梯,0413身量矮小,大概只到别人的脚踝处,进入密闭空间后满电梯的味道便涌了上来,0413用力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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