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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忙碌情况相较于上午而言有所改善,真纪也终于能腾出一些时间把上午接诊病人的病例给补全,其中一个病人的情况让真纪很在意。
“渡边小姐。”她叫住一个护士,“D区7床的新城君,现在怎么样了?”
“是,没什么异常。”渡边护士答道,“中午正常进餐,我刚才才从普通病房回来,新城君正在用手机看录像,没有说有哪里不舒服。”
真纪的眉头困惑地蹙了起来。
患者新城慎一,12岁,男性,青春学园初等部一年级学生,今早参加网球部晨练时左侧胸部被网球击中,上午第三节 课程中,突发胸闷及剧烈疼痛,班主任叫了救护车送医。接诊后自诉左胸强烈撞击痛,腹部轻微按压痛,进行胸部、腹部CT和超声检查,图像未见明显异常,追加血常规检测,数值正常。
当时接到联络赶到医院的新城父母,见检查结果没有问题,都以为少年是不想上学,才想出谎话来逃课,但患者坚持自己没有撒谎,差点和父母在诊室吵起来。
带新城慎一去拍CT的是研修医青木俊作,片子出来后也是他拿给指导医松平诚次看,两人都没看出问题来。所以见患者和父母争执,他就准备依照新城父母的意见,让他们带患者回家。
结果被正巧路过的真纪听到,秉着谨慎起见的原则,建议患者留院观察一天。
虽然并不觉得有必要,但反正普通病区还有空床位,松平诚次也就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只是入院到现在超过6小时,听护士的意思,病人并未再有任何发病迹象,真纪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疑神疑鬼。
横竖手头的工作也已经做完,她准备亲自过去看看这个孩子。
新城慎一是个偏瘦的男孩子,也就比当年越前龙马这个年纪的时候高一点点,还不到160公分,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留着西瓜头,一眼就让真纪想起她上中学时班上那种不太合群的男学生。
他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兴奋,真纪走进病区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握着拳头高兴地大叫了一声。
“新城君是在看什么呢?”办入院手续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有些不情不愿,似乎觉得儿子不听话很丢脸面,医院也跟着小题大做,所以跟他的气氛也不是太好,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这孩子就又兴奋起来。果然是小孩子脾气。
喊出来的时候新城就回过神来,因为自己吵到了其他住院患者感到不好意思,此刻见医生来了,更像是被抓包一般立刻扯下耳机关掉手机,乖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吵到大家。”
“下次注意点就可以了,这没什么。”真纪看男孩子很有些惶恐的样子,笑了笑安慰他。
站在病床旁翻了翻他的病历。没有异变,没有用药,看上去很正常,但医生的本能让她不会轻易认为孩子在说谎。
这孩子看上去有点内向,但绝对不傻。撞到胸部却说腹部痛,就算想逃课也不应该说出这么明显一听就像假话的内容,所以肯定哪里有问题。
更何况他可是被网球打到了啊!真纪可没有忘记,当年她看的网球赛飞沙走石的现场,到了U-17后期正选争夺白热化的时候,德川和也被平等院凤凰一球打到吐血。
有了这样的经历,真纪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其他人那种“不过是被网球打了一下”这种肤浅的看法。
网球怎么了?打得好那也是凶器!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适?”她放下病历,决定再仔细地排查一遍。新城还记得上午就是在这个医生姐姐的劝说下,父母才同意让他留院观察,出于对信任自己的成年人的感激,他变得善谈了一点,主动回忆了一遍入院前后身体的变化,说到最后自己也有点讪讪的。
“那个……医生姐姐,我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很疼的。”生怕真纪不相信,他连连保证。
“嗯,我相信你没有骗人。”真纪的温和让新城慎一胆子变大起来,他小心地观察了真纪一会儿,下结论。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院,身体不舒服也没有检查出确定的病因,想必是很无助的。从以前开始真纪就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更别说现在做了医生,对患者的情绪她总是很照顾。既然没有要紧的工作,她也没有急着离开。
“我怎么不一样呢?”她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医生你看上去,应该像是学校里那种很受欢迎又成绩很好的类型。”新城慎一观察着下结论,“我不是太擅长和人交朋友,从小身体也不好,所以升上国中才想加入网球部。”
他说着,从被子里把藏起来的手机拿出来,打开给真纪看:“我爸爸妈妈都不太喜欢我总是在网上看比赛,但是我觉得医生你可以理解我的。”
顺着新城慎一的手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是网球比赛的画面。
“这是我很崇拜的网球选手。”新城显得很高兴,“他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前辈,15岁就被职业球探发掘到德国去参训,23岁就已经是世界第一了。我也想像他一样,有朝一日能在世界上这么有名。”
温布尔登的中央球场,在6月的季节草木茵茵。如今正是每年第三项大满贯赛事——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赛程期间。摄像机的镜头将宽阔茵绿又干净的球场忠实呈现,球场外的山坡上,数以万计的球迷通过户外大屏的转播同时观看着场内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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