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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枭每天都会把小屋子加固加厚一番,如今木棚离地,不受潮气影响,用一排排竹子造成的底板上,扑了层层叠叠干枯的树叶松针和打软的棕榈叶,防风避雨,已经算是舒适了。
所以当初谢常殊喊了一句「疼」之后,虞枭就没敢和谢常殊抱着睡了。
晚上不知几点,照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只是今晚光线格外暗,连月亮都被乌云遮蔽了。
雨声噼噼啪啪砸在头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惊醒了谢常殊。
他摸黑喊了声「枭儿」,小空间里没有回应。
有些冷,似乎有冷风灌进来,他凭着感觉摸过去,发现某个角落缺了一块,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
“枭儿?”
谢常殊从小棚屋这头摸到那头,确定枭儿不在棚里。
他推开简陋的小门,迎面便看见一道撕裂天穹的闪电,风把树枝吹得东倒西歪,碰撞声急促繁杂,巨大的阵仗叫他立马缩回小房子,很快,一声尖锐的响雷震彻九霄。
滂沱大雨掩盖不了惊涛拍岸声,另一个方向,他听见石头滚落山崖砸出沉闷的声响,是石头砸下四分五裂的声音。
过了会,这声音密集了许多,接着轰隆一声,大抵是悬崖那边山体滑坡了。
谢常殊冲着雨幕喊虞枭的名字。
热带里的森林总是危机四伏的,他知道山里有野兽,要不枭儿不会在棚屋附近砍了荆棘又挖陷阱,彻夜染着火堆。
白天都危机四伏,更何况这种人眼完全没用的情况。
枭儿跑去哪了?
谢常殊钻出脑袋,便觉得雨点砸在皮肤上,像是落下的石子。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他感觉大雨滂沱到要淹没海洋,大海暴戾的海浪要吞没这渺小的岛屿。
谢常殊不怕黑,不怕冷,但他怕一个人。
谢常殊从棚屋里跳下来,棚屋最下面一层干柴已经被雨水浸透。
他尽量护着手臂,朝深渊般的黑森林望去,打了个寒颤,抬步朝那边走,呼喊一声比一声大:“枭儿——虞枭——”
大雨天为什么要往外跑?
为什么出去也不跟他说一声!
混蛋!
“虞枭——”
脚下的路被挡住,谢常殊摸了摸,是一根断裂的树,枝丫都有碗口粗。
他绕了绕,继续往前。
每靠近森林一步,心里就更惊、更凉一分。
要是虞枭出事了,要是他出事了……
正在他陷入恐怖的猜想中时,侧前方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听到虞枭喊他的声音。
不多时,黑暗里他被人精准地抱住,很紧,身体被雨水冲湿,相贴的肌肤却在发热,飞快变得滚烫。
“哥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大雨……”他声音焦急,急忙把人推到树下,伸手挡住头顶大颗的雨珠。话没说完,却被谢常殊打断。
“你他妈,你他妈……”谢常殊颤抖着抓着虞枭的腰,连肉带衣服一起抓着,狠狠道:“你去哪了?你什么鬼天都往外跑!!你他妈要不要命?”
谢常殊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就响在虞枭耳畔,虞枭只听着,弯腰抱着谢常殊地大腿和腰,任由谢常殊用力掐着他肩膀,把人飞快抗到小棚屋下。
脱掉谢常殊的衣服,扯了随风招摇的衬衫,把人擦干,推进棚里。
谢常殊任他动作,可最后见他把自己扔进棚屋,自己却没跟上来的意思,一把扯住虞枭脖子上的破布烂衫,恶狠狠问:“还准备去哪?”
“哥,东西还在山上,我去拿回来。”
谢常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虞枭语气矮下来,道:“我上山的时候还没下雨……我准备把这边的豁口堵一下,被风吹开了,晚上冷。”
“你去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下了雨……本来是小雨,陷阱里有一只野猪……天气热,我怕它被水泡坏。”
紧接着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雨点拍打在棚屋上,噼里啪啦,像跳在油锅上。
虞枭心里愈发焦灼,怕谢常殊生气,抹黑抓住谢常殊的脚踝,“那我去把丢在那的树枝捡回来,把缺口堵了就睡觉好不好?”
“呃……”谢常殊:“我跟你一起。”
虞枭:“你的手不能再沾水了。”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谢常殊探手摸到虞枭的脑袋,良久才说:“可是我也怕,怕你……”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虞枭心里,虞枭突然一个探身,挤进谢常殊腿间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埋了下,才说:“哥,很近的,我保证五分钟就回来。我在西南方那条小路。”
他是在下山的路上听到他哥的声音,急得发颤,吓得他他丢下东西就朝声源地跑去了。
他说完就冲进雨幕里。
谢常殊郁闷地蹲在木棚上,守在门口,还真认真地数起秒来。
好在虞枭言而有信。
不过他还是把那只小野猪拖了回来,一路上都是用冲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盏煤油灯,是他们白天在废弃物里淘到的。
他带着一身水汽,三两下堵了缺口,把油灯放好后没靠近谢常殊,道:“睡吧,我守着灯。”
谢常殊隔着昏暗的光,看他湿漉漉坐在一角,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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