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飒飒好笑道，“我们在灵树认识了好多异兽。想必二师兄也听说了，迷失塔灵被灭，是封存在玉符中函虚道君剑意的功劳。那枚玉符，便是函虚道君交给异兽云青鹤的。”
    “这我知道。”病酒点点头，“那只云青鹤已经带着它的异兽朋友们跑了十三个宗门，声势不小。”
    诸异兽灭杀迷失塔灵后，便在本源木的许可下，获得随意进出秘境的权力，云青鹤出现在秘境之外，也是正常的。不过……“它跑人族宗门做什么？”飒飒有些奇怪。
    “领赏呗。”病酒笑道，“之前各大宗门一起通缉迷失塔灵，赏金可不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来剑宗了。”
    飒飒顿觉好笑，伏苍金眸中也隐含笑意。
    “师弟师妹为这次灭杀弱水和他的势力提供了重要线索，赏金也不少，以后在外缺了什么，随便找个宗门，报上名号便好。”病酒给师弟师妹传授经验，“剑宗通缉榜上之人，也多半在其余宗门通缉名单上占了一席之地。”
    理论上，做一份儿功是可以得多份赏金的，只是大家都懒得四处跑。各宗门都不会赖账，但有那本事的，也不会杀了个恶人就往各宗门走一遭。
    飒飒伏苍颇为虚心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那里，青衣童子领着一应异兽前来。
    正是飒飒不久前才见过的雪灵鸟、火焰兔、山海鲸、银霜鹿、云青鹤……等异兽。
    这是组了个团，四处讨薪了，飒飒心下感叹。
    第129章 、断空崖
    组团讨薪的异兽们也看到了飒飒一行, 眼神集体一亮，朝三人的方向飞来。
    领路的青衣童子乘着飞行法器追上道：“诸位同辈还请稍候, 待掌门选举事毕, 交割府库钥匙，再将赏金悉数点齐，交予诸位异兽前辈。”又看向飒飒二师兄病酒, “前辈之事方才也已上报, 待掌门事毕亲自处理。”
    “诸位既然是旧相识, 想必也想一叙别情。”童子很快告退。以他的修为，饶是有法器护体, 也受不住这些异兽无意间透出的威压。
    按理，不管是病酒带着师弟师妹拜访, 还是众多异兽联袂前来，只由童子传信，后续接待是长老的事。奈何天衍宗在掌门问题上起了争论，局面一时僵持住，不是有人打上门来，长老们都不好离开。
    好在根据天机阁的消息, 这些异兽在其他宗门也不过拿该拿的赏金，并非蛮横不讲道理。剑宗极是峰二弟子病酒在，也能对异兽们起到些许的约束作用。尽管近来剑宗与天衍宗的关系是因谈絮之事有些尴尬，病酒更是明朱明玄的直系师兄，也不影响天衍宗弟子对剑宗弟子的认可。
    童子乘着飞行法器，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 瞧见传说中深得函虚道君宠爱，向来高冷不爱理会人的云青鹤，正将自己的脑袋伸到病酒那小师妹跟前，一副求抚摸的姿态。
    他蓦地想起，极是峰座下两个女弟子，这个应该……是那个天生剑体！怪不得，童子心带敬畏地回过头，乘着法器回到山门之处，继续守门。
    另外一边，飒飒挨个摸摸异兽们的头或爪子，同他们打了好生一番招呼。两年的秘境生涯，大家共同为守卫灵树秘境而努力，结下了极为深厚的友谊。
    其实修真界众人都误会了，云青鹤不是高冷，只是太容易害羞，比较怕生。而异兽族群自有一套语言，在不熟的人族面前总有些异兽的骄傲，不愿说太多人族通用语，故而显得冷淡了些。
    “你们领完赏金便准备回秘境？”飒飒眨眨眼，“这次出来专门为了这个？”
    众位异兽同步地点点脑袋，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
    病酒赞赏地朝着异兽们竖起大拇指。由于迷失塔的特殊，各宗对迷失塔灵的悬赏定得极高，甚至超过了一众邪修，一骑绝尘；待塔灵能吞噬秘境的消息在各宗高层传开，各宗门更是将悬赏加厚了一倍，超过了常年高踞榜首的一名邪修，位居第一，赏金绝对丰厚。
    这并不是说塔灵的实力就比那名邪修强。这种情况，更多是源自大家对于未知的恐惧，而非对于实力的预测。塔灵能居于首位，也是沾了种族的光。只是他本人不一定想沾这种光就是了。
    病酒继续带着师弟师妹和异兽们在天衍宗内闲逛。如果说，方才他们还颇为低调，现在带着一群异兽，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偏偏异兽们见了熟人，还一下子活泼了起来，一改传闻中的高冷姿态；传说中的高岭之花云青鹤犹甚。
    当然，云青鹤忍着害羞也要同飒飒搭话，一反常态的积极，也是有一定目的的。它想知道函虚道君的消息。
    对于函虚道君的下落飒飒也知道得不多，只知晓他是同同剑宗始祖一起去找舒和去了，不免令这只云青有些失望，连尾羽都微微耷拉了下来。
    病酒在一旁听异兽们同飒飒叙旧，不免为自己师妹与异兽们的好人缘感到惊讶。只知道天生剑体同剑有缘，没听说同异兽也投缘的。若说完全是因为患难与共的缘故，他瞥一眼一旁的伏苍，并不相信。小麒麟可没有随便摸异兽脑袋和爪子的待遇。极是峰二师兄摸摸下巴，陷入沉思。据说，流金殿那只可恶的傻猫头一次见到自家小师妹，就劫持着人跑了。莫非小师妹身上有奇特的人格魅力，招异兽喜欢？
    病酒并没能继续思考下去，因为青衣童子给的纸鹤有了反应。
    彼时，他们正在天衍宗十二峰之一的夕照峰上看夕阳。
    夕光之中，一白衣男子踏空而来，朝众人并异兽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吾乃天衍宗新任掌门，道号枫晚。”
    飒飒当即明了天衍宗的掌门选举为何会有争议。无他，枫晚是前任天衍宗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
    修真界没有株连一说，不过谈絮事发，枫晚身为他唯一亲传弟子，定是被查了一遍又一遍。能够在这种盘查中坚持下来，还当上天衍宗掌门，眼前这位白衣修士，应当同谈絮那些事没什么牵扯。
    天衍宗的新任掌门话并不多，行动力却十分强，半点不带犹疑地带着大家开了天衍宗府库，先取出一应悬赏之物，交给异兽们，又拿出一个清水玉雕的盒子。
    异兽们得到了该得的酬金，也没忘了飒飒他们，兴高采烈地分了三人一人一份后，便离开天衍宗，前往下一个宗门。
    病酒所请，新任天衍宗掌门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是带了个请求——带上一个天衍宗修士。
    那片空间的钥匙有两柄，病酒和那位天衍宗修士一人一柄，天衍宗要求一人同行，也是正常的。只是——病酒眉头微微皱起：“那里有些危险，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自与剑宗无干。”枫晚看一眼飒飒伏苍，微微颔首，道，“我相信两位小友的人品。至于我宗弟子，我愿以掌门之位背书，品行绝无问题。”
    “两位小友与我宗法明交好，这次同两位小友一同前往的，正是法明的师兄，通明。”
    法明便是飒飒伏苍在归灵境中结识的那位白衣修士，如今还在灵树秘境中历练。
    病酒狐疑地打量起枫晚来，他们几人刚刚在天衍宗逛了一圈，也听几个弟子聊起这次的掌门竞争。那道号通明的尊者，正是天衍宗掌门的有力竞争者。
    不是他阴谋论，这天衍宗的新任掌门，一上任就将竞争对手发配边疆了？那片空间位于断空崖，而断空崖外，就是虚空；说那里是修真界的边疆，也没有错。
    “这是通明主动要求的。”枫晚面不改色。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竞争对手为何突然退出，还提了这个要求。
    病酒看向飒飒伏苍。这件事，还是要他们同意才行。要是师弟师妹不愿意，就另外想办法。
    “没问题。”飒飒微微沉吟，同意了。
    众人约定，三日后的午时，飒飒伏苍与通明在断空崖入口会和。到时候，通明手上会拿着另外一把钥匙。
    三日后，飒飒步出洞府，侧脸同身侧的伏苍道：“快要午时了。”他们三日前便到了断空崖的入口，只驻扎在此处，为这次历练做些准备。
    断空崖内火脉无数，环境恶劣，少数神经病会选择在这里锻炼力量；多数人，是为采火脉而来。
    断空崖内的火脉十分奇特，白日暴躁易怒，夜晚偃兵熄鼓。其内罡风也随之变化，白天热气淋漓，夜晚阴寒刺骨。修真者若为采火脉而来，七成人会选择夜晚，三成人会选择白天。
    “昼夜温差极大。”飒飒这样道。以她如今的肉身，在法衣阵法隔绝之下，都有几分不适。不过，这种环境下练剑，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飒飒只用了三日，便找到了最契合断空崖的剑法，修为又进几分。
    “我想找把剑打一架了。”剑灵阿天金眸中闪着好战的小火苗，趴在飒飒肩头道，“骨头都快被烤酥了。”
    “天衍宗这次来的不是剑修。”飒飒从根源掐断了剑灵的好战的苗子，“况且你哪来的骨头。”
    正这么说着，周围空间气息一动。一身着玄裳的修士出现在剑灵和飒飒伏苍面前，朝他们微微颔首。
    “道号通明。”
    通明尊者，化神修士，最擅卜算推演之术，与他那半吊子的师弟法明不是一路人。
    只是……飒飒看着玄裳修士，心底莫名涌起一种熟悉，眼前人俊眼修眉，同她这一世的母亲面目有三分相似。
    飒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运起感应血脉的心诀。
    血脉联系是有的，只是十分稀薄。
    稀薄到不是两人站在一处，都感受不到的程度。飒飒想起自己母族——闻人一族，几百年前确有个去修仙的修士。
    飒飒感到有些尴尬，谁能告诉她，外祖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兄弟，该怎么称呼来着？
    通明尊者也有些尴尬。
    他来这一趟，其实并没有什么阴谋。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一动，觉得自己合该来这一趟，便果断放弃掌门之位，求了到这里的名额。
    可他也没想到这一趟的伙伴，闻名修真界的天生剑体，竟然还同自己有些许的血脉关系。
    血脉感应是双向的，通明已是化神，自然有所感知。可谁能告诉他，兄弟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外孙女，该怎么称呼？
    三个呼吸后，他果断道：“既已出世，当不拘俗礼。小友幸会幸会。”
    “前辈幸会。”飒飒尴尬一笑。
    第130章 、风火
    “那前辈, 我们现在出发？”伏苍从飒飒的传音中得知两人还有这一重关系，也有些微微的尴尬。
    他也跟着飒飒叫前辈，没办法, 总不能说，我是您兄弟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未来外孙女婿吧？
    “行。”通明原本就很好说话, 面对小辈，就更好说话了。他好奇地瞧一眼趴在飒飒肩头上的剑灵, 听她自我介绍, “我叫闻人天。”
    “阿天用的是我母亲的姓。”飒飒笑笑, 解释道。
    通明摸摸鼻子，袖中飞出一个轮状法器, 飞身踏了上去，道：“我俗家名叫做闻人道，曾听法明提起过你们。”
    “我们也听法明也提起过前辈。”飒飒眉目一弯, 道。事实上, 若完全按照修真界的叫法，飒飒伏苍与法明同辈论交，面前的老祖宗却法明师兄，应当叫声道友才是。但差着那么多辈分，若要叫道友，又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关, 只好拣了模糊不清的前辈来称呼。
    修真界和凡俗界差别就在此处了。通明尊者二十筑基，三十金丹，百岁元婴, 三百年化神，在修真界绝对算年轻有为的那一拨，在凡人界却可以当别人的老祖宗了。
    时值正午，正是断空崖灵火力量最强、也最躁动不安的时候。几人一入崖中，猎猎罡风卷着热浪袭来，甚至有细微的火星卷在其中。
    这一幕也算奇景，甚至颇有几分烟火灿烂的浪漫意境，只是身处其中之人若修为不够，感受到的，就绝不是浪漫，而是致命了。飒飒周身剑气微动，将靠近的灵火一一弹开。伏苍周身也撑起一个双色的灵力罩，外层火灵气，内层水灵气，共同将热气隔绝开来。
    漫天风火中，飒飒取出病酒交给她的清水玉雕盒子，其内，有一柄特殊力量凝结成的云白色半月形钥匙。与此同时，一旁的通明也打开一模一样的盒子。
    两柄钥匙似乎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同时绽放出淡淡的光华，发出淡淡的波动，召示着三人的目的地所在。
    “断空崖极东之地。”通明朝着飒飒伏苍道。
    飒飒想了想，道：“我记得二师兄说过，他上回离开的时候，那片空间还在断空崖中部。”
    “这种单独裂开的一片空间，位置一般少有变化。”伏苍眉目一动，“应该有什么原因。”
    在修真界，秘境的入口一般是固定的，而单独划开的一片空间，如碧蓝海域，位置也少有变动。这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让修真者方便前往，更多的原因，在于费事。
    凡搬迁都要牵动空间——不仅是迁出地的空间，还有迁入地的空间，而耗费力量不说巨大，也算不上少，还折腾。所以秘境或者空间生出的灵识一般不愿意搬家，至于没有生出灵识的秘境或者空间，呃，一般就在原本所在的地方杵着了。
    三人花了半日的时间，来到断空崖极东之处，这时落日西沉，皓月初升，原本携着热浪甚至火星的罡风在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天际的时候，变得阴寒刺骨。
    只是没有那片空间存在的一丝痕迹。
    两片半月形的钥匙已经合到一处，成为一个完整的圆形，流光溢彩，仍散发着特殊的波动，却没有其他反应了。
    “应该就是这里，我算算。”通明周身灵力微动，面前出现一副黑白玲珑棋盘。
    天地为盘，苍生为子，走卦术卜算一道之人，多用棋盘作本命法器，通明并不例外。
    飒飒除了法明外，还没亲眼见过别人卜算天机，是以看得格外认真。至于法明，还停留在掐指一算的阶段，顶多用上龟甲……不提也罢。
    灵力注入棋盘，棋盘棋子之上的莹润辉光逐渐扩大，笼罩眼前玄裳修士全身，为他面容之上赋予一层淡淡威严。
    这种气息，倒是同晴明道人给飒飒的天衍宗锦囊有些相似。那锦囊被函虚道君随手扯开了一个，还剩下俩。
    半晌，棋盘光芒稍歇，通明将其收起，认真道：“那片空间就在此处，应该是被什么掩住了。其位置变化，应当是同样的缘故。”
    他神识笼罩这片天地，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朝飒飒伏苍摇摇头，道：“我分辨不出，这里的空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