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灼热不减，窗外飘来香樟树果子被暴晒一整天后散发的奇妙味道，程悦听着老师语重心长的教导，已经渐渐失去耐心。
    那台老式电扇吱呀呀转动，但几乎没什么散热的作用，站了十几分钟，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脸颊上的热度。
    韦秋敏以为小姑娘脸皮薄，再加上程悦之前表现还算好，到底还是没忍心说重话，只是总结了一句：“老师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青春期懵懂的爱慕很正常，但现阶段，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程悦嗯了一声，不做过多的辩驳，拿着奥赛报名表和资料书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班级走廊口，霍宁正和几个男生在嬉笑打闹，他伸手一推，就将对面的男生轻轻松松怼到了墙上，听见了满意的求饶声后随即松开了他，双肘压在走廊栏杆上笑。
    “宁哥，程悦来了。”有人戳了戳霍宁，以眼神示意他去看。
    霍宁收敛了笑容，故意嗤笑一声，刻意偏着脸不去看那女孩，嘴里念念有词：“她过来关我什么事。”
    几个人相视一笑：“学霸当众表白，宁哥都不心动吗？”
    “神经病！”霍宁骂了一句，然而一股莫名的悸动在心头晃，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程悦过来的方向飘，细微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心事。
    然而一道身影出现，横贯在他和程悦之间，阻隔了他们就要相视的目光。
    两人说了几句，就掉头走了，霍宁望着程悦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
    陆行嘉接过程悦手里的报名表和资料书：“我去问过教务处，实验室周二和周五的晚上可以空出来给我们用，叶朝和纪明诚在实验楼等我们，一起开个组会讨论下吧。”
    刚才未读的短信又在提示，程悦听着陆行嘉有条不紊的安排，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去看。
    【想把你按在实验教室操，玻璃试管还是鸡巴，你选什么？】
    程悦停住了脚步，脸色随即变得难看，陆行嘉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变态，有病吧！”她顺手就删了信息，忍不住咒骂，这已经是第三条奇怪短信了。
    陆行嘉愣了一下：“我吗？”
    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程悦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忍俊不禁，拿着手机朝他扬了扬：“不是说你啦，是我又收到了骚扰短信而已。”
    陆行嘉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聊的信息删掉就好了，先去实验教室。”
    实验教室四个字落在程悦的耳朵里，刚才那条露骨的短信内容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她脸红了之后开始认真思考。
    这个人，应该就是学校里的吧，否则怎么每次都能够准确掌握她的动态？
    太危险了，想到这个人或许正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程悦忽然心头一凉，甚至在想要不要报警或者告诉老师。
    可是那些短信艳情又露骨，她羞于启齿。
    到了实验教室以后，他们四人热烈地讨论着备赛方案和后续实验项目计划，听说这次比赛评委是由几所知名高校的教授团组成的，得到名次的话，甚至有希望能够保送，几个人一直聊到八点半，晚饭都忘了吃。
    陆行嘉将洗好的实验器皿端回来，却发现程悦还坐在教室里等他。
    “你怎么还不走？”
    他问得直接又生硬，程悦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天已经黑透，另外两个男生都是住校生，她不敢独自回家，生怕被变态尾随。
    陆行嘉漂亮的长指将吸水纸伸进试管内壁擦拭的时候，反复搅动着，纸张摩擦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刺耳声，程悦莫名又想起那条短信的内容……
    玻璃试管还是鸡巴，你选什么？
    她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先前的短信都被她删除了，报警也没有证据，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提高警惕吧。
    “一会儿可以一起回家吗？”程悦有些不好意思。
    陆行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不顺路。”
    冷冷的拒绝。
    程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越界了，陆行嘉一贯独来独往，他不仅成绩霸占年纪榜第一，颜值也很能打，明恋暗恋他的女生多不胜数，他从来不对谁假以辞色。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嗓子里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往外翻涌，这些天的压力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程悦快速转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想让陆行嘉看到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替好友顶罪，认领了那封情书之后，被所有人议论，被老师谈话。
    突然被裁员的爸爸越来越暴躁，妈妈不知所措只会对着她哭。
    摸底测验名次第一次掉出年级前十，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恐惧。
    还有，变态的骚扰短信……
    陆行嘉递上一张纸巾，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温柔地说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家。”
    程悦的眼泪却更是止不住了。
    “谢谢。”
    “谢谢你，陆行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