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征求你意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她把椅子拎到罗澹身旁坐下，“要我做什么？”
    让有极大矛盾的对家参与内部工作？
    苏南煜本来自信满满掌握了罗澹的性格，这会儿不确定了。
    几份文件被罗澹挑选出来递给她。
    她翻看，眉头不自觉拧起，“数据不对，什么药净利润能达到售价的百分之六十？”
    她翻回封面，“啊，原来是恒天药业，不奇怪了。”
    到嘴边的话被罗澹咽下去，他试探问：“恒天药业怎么了？”
    “只生产劣质仿制药，没有研发端，药效不到原研药的一半，我一开始寻求合作的时候联系过他们，毕竟是叁城里最大的药企，结果样品送来连一期实验都过不去。”
    “我的人要是用他们的药，没等挪回来就凉透了。”
    她一眼看穿罗澹为难的表情，“这药企是你的？如果只是控股，该留退路了，不然哪天闹起来……”
    她没说下去，想必对方心里也有数。
    “多谢，小姐刚刚说没有与恒天达成合作，后来如何？”
    罗澹问。
    她摊手。
    “在江宁想买药，可以进入有水滴形状标志的药店，就说买‘黎明’的药，店员会给你拿的。”
    “我自己建的实验室和厂子，每期报告我都会亲自过目，生产的药品也只在江宁市范围内销售。”
    “弄这么隐蔽，是因为我们这儿的药企无法通过C国的国家准字审批。”
    她嘲讽道：“他们不承认江宁属于C国，也不认同江宁独立出去，他们憎恨江宁的顽强生机，又贪婪地连丁点土地也要占有。”
    罗澹反问：“所以，你对江宁的普通人格外在意？”
    “哦，这倒没关系。”
    她反问，“先生会让别人不经允许就杀了自家的狗吗？”
    “咱们各划地盘，倘若我抓了你的人，你来要，我没有拒绝的道理，我一味咬着不放，岂非没把你放在眼里，难道你就甘心？”
    的确。
    罗澹让白铮替他抓人时，并不知道江宁有这么个厉害的主儿，不然也该避其锋芒。
    要说地盘儿上的主人，几个他抓过人的区域其实都有，无非是台上台下的区别，但真正找到他面前张口理论、伸手讨要的，就苏南煜一个。
    罗澹递给她一张单子。
    “小姐，我向你道歉，你在这里填写好收款方式，我的致歉诚意会比你预想的只多不少，如果您的账户没有限额，今天内就能全部到账。”
    在她预料之中。
    “条件呢？”
    “条件是，请小姐不要再翻旧账，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是一位合格的合作对象。”
    “成交。”
    钱这东西，不拿白不拿，先搞一部分让研究计划尽快启动才是正经事。
    她用余光瞥见，在那张写有她收款方式的单据上，罗澹填写的汇款金额是20亿。
    就这么轻飘飘地给出去了。
    **，早晚抢到手。
    尽管嘴上说着合作，实则罗澹仍不确定，苏南煜想要的是什么，他是否给得起。
    此刻气氛正好，他将自己的犹疑尽数道出。
    “经济。”
    她回答，“我想要的，是江宁能在经济上与临淮乃至帝都比肩。”
    各行各业都能自给自足，有余力发展军事科技，她就不用天天算计别人兜里的俩子儿了。
    “不怕先生笑话，我没有任何理论知识或者实操经验，一直以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试错成本高，周期长，如果能从你这儿学点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假设江宁临淮两城能共同发展互为倚靠，依先生看，整个北部地区落到我们手里需要多久？”
    罗澹明白了，却也更不明白了。
    他理解了苏南煜不紧不慢的态度，毕竟这事能谈成最好，谈不成她也没损失。
    不明白的点在于，她其实同他一样，在自家的一亩叁分地上无所不能，她发展经济，难道还是为普通人谋福祉不成？于她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一旦绝大多数普通人过得好，阶级只会淡化。
    他可不觉得苏南煜是什么好人。
    “北部地区”这种称呼，听起来就野心十足。
    苏南煜也不急，慢悠悠地嘬了口奶茶——她才不喝罗澹那苦得要死的咖啡。
    她有信心，罗澹无法预测她的真实目标。
    罗澹太自以为是，太瞧不起女人，哪怕认可她，对她的判断也不会超过他自身。
    她乐得如此，不仅不否认，还会顺着这群蠢男人说，“对呀，我一个女人，能威胁到谁呢。”
    苏南瑾教过她，能利用的刻板印象，就不必急着打破。
    成王败寇，自见分晓。
    罗澹整理好思绪，“按小姐所说，我们谈的实则是同一件事。江宁不同于一般城市，虽说条件优越地大物博，到底没有政策支持，和小姐合作，我一不小心就会落下个跟国家作对的名头。”
    “因此，我需要一定的保证，先委屈小姐时刻跟在我身边，等小姐与我在交易凭证上达成一致时，我会亲手取下禁止器，还小姐自由。”
    “这段时间内，小姐可以随时翻阅有关资料、向我学习讨教，我会全程配合。”
    她点头，“先生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在我能力范围内。”
    她说完，兀自笑道：“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先生的，你不觉得拗口吗？”
    罗澹没搭茬。
    他突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小姐知道，两方势力合作，最常见的保证手段是什么吗？”
    这下换她闭嘴了。
    她其实挺期待罗澹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
    她可以淡淡地说，有几个，怎么了。
    不过到了一定阶层，谈这些毫无意义，就好像她不会在做爱前询问对方是不是第一次。
    前者重点是名正言顺的身份，后者重点是兴之所至，只要确保交易的关键还在，谁会在乎边边角角偷工减料还是藏污纳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