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仙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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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宋绫挽住缰绳,忖度着发问,“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投宿昨天那家客店?”
这疑问没有得到答案,过了许久她才听见一句模糊的回应:“嗯……师妹,说得真好。”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宋绫忍不住望向与她并辔而行的人——对方的帏帽遮得严密,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看不清楚,宋绫也知道他一定是正在走神。这一路他都心不在焉,没有对她正经讲过一句整话,宋绫怫然不悦,索性开始胡说八道。
“既然这样,我看就别住什么客店了,干脆睡大街上,还能顺便讨饭,岂不痛快?”
“……唔,师妹说得对。”
“你我也不必再赶路了,正好那些魑魅魍魉都看中了你的天资,直接留在这里做个魔道妖人,也是前途无量。”
“哦,当然好啊……”
这人一味地用梦话敷衍她,宋绫忍无可忍,终于一掌挥开了他的面纱。
“郑维仪!”她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直视自己,“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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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绫的怒火卓有成效,他们得以住进昨天住过的那间客店,但还是不能让郑维仪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肯说,宋绫也无计可施,转身悻悻地跑了。这里是人界边缘的混沌之地,各路邪魔外道齐聚一堂,彻夜地狂欢痛饮,想必他那顽劣叛逆的师妹很容易在其中找到乐子。
楼下闹嚷不休,郑维仪在窗边端坐,取来一张伏羲琴放在膝上。
他深知自己灵台颠倒,试图借音律静一静心,然而这一次他总忍不住要分出一缕神魂,在窗外的嘈杂响动中寻找宋绫的声音——他始终分辨不清,遍寻不到,越听越令他焦躁不安,几乎要立刻走下楼去,再把宋绫抓回来。
“师兄,我不懂抚琴,不是你的知音,”有女孩子在他身后叹气,又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不是知音也晓得你心乱了,对不对?”
琴声突兀地停住,郑维仪没有动,不过被迫抬起了头,是师妹目无尊长,第二次捏住了他的面颊。
宋绫将脸凑近了他,模样看起来很不耐烦:“今天那怪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快点老实告诉我,别逼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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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他们二人偷偷溜出了玄苍宗,下山替郑维仪搜寻解毒之法,一路上倒也不负辛苦,的确为破解他身上那邪门的魔咒找到了一些思路,解法总结起来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给郑维仪再施一咒,令他把宋绫忘记,第二种更为斩草除根,是直接杀了宋绫。
都是些一言难尽的蠢主意,让她去死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第一种方法仿佛尚有几分道理。宋绫跃跃欲试,但郑维仪绝不同意。
她这位师兄是门中有名的好脾气,近一个月来在她面前时也堪称逆来顺受,唯独这一次不肯应承她的要求。
“师妹,我已连累你许久,实在不该推脱……只是这样解法我当真不能从命,”郑维仪被她揉搓得东倒西歪,始终垂着眼睛没有松口,“前面就快到妖族地界了,那位通晓世间万蛊的大能不是就在此处吗?我们再去找他来问一问,好不好?”
宋绫抓住他的衣襟,愤愤道:“那么等找到他了,不管他告诉你什么法子,你都必须照办!”
“好、好,我答应你……”
“——你自己答应我的,难道要食言吗?”宋绫放开师兄的下巴,转而攥起一拳捶在他胸口,“那老鬼死活不许我进去听,我就知道一定不是好话!最后再问一次,他到底说了什么?”
宋绫是认真生了气,郑维仪也只好向她投降。他终于开始艰难地转述那位大能的评语,对方认为他所中之毒并不如何罕见,一看即知是曾经有人相中了他的修为和样貌,想要将他炼成鼎炉。
“只是可惜,那人一定没有算到你小子心有所属,这样烈的药性竟也驱使不动你,”老人家说话时目露精光,似乎是觉得有趣,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结果反而让你跑去跟你那心上人交合了,对吧?就是今日同你一道来的那个小姑娘?”
大能的猜测完全正确,那个小姑娘此刻正气急败坏地等他承认这样下作的实情。郑维仪不敢看她,他匆匆转开了脸,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开口说下去。
他又不肯出声了,宋绫只好靠自己继续推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出了岔子,你变成了我的鼎炉?”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她杀气腾腾,紧盯着郑维仪,“老头儿肯定告诉你了!”
客店陈设粗陋,窗边这张木榻也狭窄得很。她那师兄被她堵在角落,已是避无可避,不得不伸出手来挡住了他自己的脸。
“他告诉我……他倒是可以送我一粒药,不过不是给我吃的,”郑维仪的声音轻不可闻,向她说出了一个淫猥的秘密,“师妹,他要你来服药,还要你心甘情愿地被我采补,做一次我的鼎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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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高妙古雅的伏羲琴被扔到一边,宋绫接替了琴的位置,跨坐在郑维仪膝上。出发之前她从宗门里偷拿了不少禁书,这时就一手圈住了郑维仪的脖颈,一手掂了几本册子出来乱翻。
“采补之术有这许多学问,我都不晓得,”宋绫恍然大悟,“看来之前几次全做错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元阳。”
郑维仪听得简直要捂耳朵,他脸已经红了一片,闷闷道师妹你先下来,这事还是算了。
闻言宋绫横眉怒目地警告他别动,先等她试过了再说:“大能都说了此法可行,怎好放弃?难道你想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吗?”
室内安静得可疑,宋绫没有听到郑维仪的回答,她忙于从禁书中翻找用得上的只言片语,也并未注意对方的神情。
书中晦涩的注解她委实看得半懂不懂,好在旁边仍有不少图画,于是宋绫丢开典籍,自信地宣布她知道要怎么做了。她从郑维仪的袖子里搜出了一个小瓷瓶,又毫不犹豫地将其中的药丸倒进了嘴里。
“要先等这玩意起效吗?”她歪着脑袋仔细体会了一番,“好像没什么感觉。”
四周烛火昏暗,唯有宋绫的脸映着窗外的星辉,是莹润皎洁的一只小月亮。郑维仪始终畏光似的偏了头不去看她,不过每当月亮向他贴近的时候,他的睫毛还是要轻轻一颤。
“这解法实在荒唐,那位大能的话也未必可靠,”郑维仪沉默片刻,低声道,“宋绫,不要再试……”
他心乱如麻地准备劝说,可是向来不听话的宋绫捧住他的脸,已经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少女的呼吸温热甜蜜,软绵绵掠过他的鼻尖。宋绫安慰似的摸了摸郑维仪的头发,向他作出承诺:“怕什么?我不会欺负你的。”
许多人说他于剑修一道有天纵之才,连师尊也有意让他继任掌教,但是每一次宋绫想要折腾他的时候都堪称轻而易举,她只用随口乱说的一两句胡话就足以令他动弹不得。
——他不再阻止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向她作出狼狈的、居心叵测的默许。
宋绫言出必行,的确没有故意欺负人,而郑维仪被她摆布了半晌,还是只觉得身在烈火之中,一时一刻都是煎熬。她严格按照她刚刚从禁书里学得的理论行事,坚持要骑在郑维仪身上,但她压着他胡乱磨蹭了好一会儿,又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她难受得皱了眉毛,这种时候才想起来叫他师兄。
“怎么回事?”宋绫苦恼地停了动作,仰起脸来向他求助,“师兄,好疼……”
郑维仪被她叫得身上炸出一层汗,之前几次他都受情毒所制,神志一直糊涂得很,实在不晓得清醒时与心上人交合竟会这样令人五内如焚。
他深知此刻毒性并未发作,自己不该再做出那等下流行径,所以咬牙忍了又忍,最终也只是用指尖轻轻地拢住了她的背。
“你先起来,师兄帮你,”他哑声哄她,“很快就不疼了,好吗?”
宋绫被他引着半跪起来,郑维仪在征得同意之后才将手探下去揉她的穴。他动作轻缓而慎重,还要问她觉得如何,现在还痛不痛。
那只手只肯给她似有若无的触碰,几乎像是故意的要折磨人,宋绫已经被搅得焦躁不安,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快一点……不要再问了,”她呼吸凌乱地表达不满:“你好烦,明明之前你都不是这样的!”
闻言郑维仪顿了一顿,他停下动作,俯身与她额头相抵:“之前……我不是这样?”
“你是说,之前我鲁莽放荡、不知轻重,”他看向她,说话时声音很低,“你比较喜欢那一个郑维仪吗?”
这问题好没道理,宋绫茫然地张了张嘴没有作答,而他继续道:“可是那一个总会亲你舔你,你又说不许,最后仍旧要生气。”
“——他从来不愿意听你的话……师妹,还是这一个郑维仪比较好,对不对?”
比较好的这一个掌住了她的后脑,虎视眈眈地等待她回应,宋绫顺着他的暗示稀里糊涂地点了头,郑维仪得到了称心如意的答案,又仿佛不好意思似地侧过脸去笑了一笑。
他捡起刚才被宋绫丢开的典籍草草翻过,然后教她应该主动晃一晃腰,才好把他那根性器吃下去。他语气温柔,就和平时为门中弟子讲授功法时一样,但所说的内容却很不堪,还要宋绫过来含住他的舌头为他渡气。
宋绫仰头看他,眼前这张英俊面容被情欲蒸得泛红,郑维仪闭上了眼睛,神情期待得近乎虔诚,正在专心致志地等她来吻。于是宋绫如同受到了什么蛊惑,扶住他的肩膀慢慢凑近,又忍不住疑惑地嘟囔着问他,书上有写这一步吗?
“……有的,”她听见他说,“要亲很多次……师兄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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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荒唐的解法到底有没有效果一时不好判断,大概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直到郑维仪不会再无故发疯才能完全确定。
“我觉得有用,”宋绫捏住他的手腕煞有介事地号脉,“你觉得如何?是不是身轻体健,修为大进?”
郑维仪任她来回拉扯自己的两只手,态度诚恳地配合道当然,多谢师妹救命之恩。
宋绫有点得意,她愉快道那你可以回去受罚了,不过也不一定,掌门恐怕舍不得罚你。
“让我回去?”郑维仪停顿片刻才问她,“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有时候郑维仪真是有点迟钝,宋绫不得不再次向他做出教诲:“我们怎么可以一起回去?那样别人都会起疑心的——你先走吧,我要去找阿真玩几天。”
她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来,而郑维仪固守己见,还在执着地追问她准备何时返程。
“不要扔下我,”他继续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也带上我吧。”
他看着她,将这句话说的很慢,其中似乎含有某种郑重的、请求的意味,宋绫似懂非懂,但是仍然像昨夜的某个时刻一样,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她再开口时不由得要想,真奇怪——
——真奇怪,难道郑维仪也偷偷地给她下过咒?怎么会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不管他说什么,她就总是想要答应他呢?
“哦……”宋绫愁肠百结,然而又一次懊恼地,身不由己地许诺,“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