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发烧呢，你让着点他。”顾春梅先从顾风的咯吱窝里拿出体温计，确定体温正在往下走，“你是哥哥，要学着照顾弟弟。”
    “我不要他照顾，我也不要他让着我。”顾风将头一抬，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你们快把他带走，今天他还要替我上课呢。”
    顾云一听这话立刻跑回自己房间去穿衣服，要是普通的课他才不帮忙，但是游泳课他还挺喜欢去的。否则关在家里多无聊，都没有小朋友陪自己玩儿。等到他全副武装完毕又跑回弟弟的卧室显摆：“我现在要去游泳了啊，你不要太羡慕。”
    顾风捧着书说：“你不要给我惹事。”
    “那不一定。”顾云马上就露馅儿了，自己去，肯定就是要惹事的。
    顾风也皱起眉头，如果不是想要保持小队长的全勤纪录，他才不会同意顾云去上课的要求。“今天没有测试，但是如果教练临时要考试，你不能给我丢脸。”
    “知道了知道了。”顾云心想你放心吧，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
    “还有，你不能欺负我的队员。”提到这件事，顾风严肃了很多。只不过那张小脸充满稚嫩，严肃起来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我没欺负过啊。”顾云笑着说，心里想到了两个人，“我走啦我走啦，拜拜！”
    “喂！”顾风还想再提几条要求，可是顾云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卧室。他只好留在家里，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看着被自己翻了无数遍的漫画书，真想赶紧长大啊，长大了身体就好了，不会经常发烧，而且长大了就可以拥有一部手机，到时候就可以和好朋友打电话，问问他们平时都在干什么。
    自己的队员们……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游泳馆里的温度不算很高，水里反而成了比较舒服的地方，小朋友们都在水里泡着，教练一眼望去，像看到一群小鸭子在集体泡温泉。但是总泡着也不像话，于是他吹着铜哨，督促这些学习游泳和跳水的小运动员进行接力游泳，先把身体热起来。
    跳水馆的一侧是休息区，不少家长都等在那里。教练也没有轰走他们，毕竟游泳有危险，孩子又太小，不放心也是应该的。
    比起普通小孩，这些已经拥有了竞技启蒙意识的小孩子说不定将来就是真正的国家级运动员呢。在东北三省，四五岁的小孩儿仍旧要在凌晨上冰、下水，冰上和水上项目就是和冷作伴。
    正想着，休息区一位家长朝他走过来：“赵教练，今天太冷了，外头还下着雪呢，我先把孩子带回去，天气暖了再送回来。”
    “没问题没问题。”教练赶紧点头，眼瞧着家长从水里叫出自己的孩子，披上大浴巾送进了更衣间。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每年的冬天都会流失一部分的学生，谁也不知道天气暖了之后这个孩子会不会再回来。他又看向休息区，家长堆里有一个小孩子在玩拼图，格外引人注意，但却是这里的熟面孔了。
    是陆水的哥哥啊，又来陪着弟弟了，一陪就是一整天。
    等到顾云跑进游泳馆的时候也是先看到了陈双，我的妈，他怎么又来了？他要是来了，自己就没法和四水好好玩儿了。再跑两步他就撞上了教练，立刻拖着长音打招呼：“老师好。”
    “呦，顾风啊，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教练拿来花名册，给顾风的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对钩。
    “今天下雪了，外面有些堵车。”顾云的小谎话随口就来，“老师，今天咱们练什么啊？”
    “先自由活动吧，注意别感冒。”教练收好名册说。
    耶，自由活动，这就是顾云最喜欢的活动了。他不喜欢上专业课，枯燥无味又吃力，玩玩水什么的最开心。换好泳裤，顾云一边戴游泳帽一边往外跑，在一堆小朋友里面寻找着熟悉的面孔。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哦，找到了！
    确认目标，顾云简单活动了一下脚踝，顺着梯.子慢慢下水。
    水不算特别深，但是下了水全身冰凉，顾云赶紧在池子里游开，游开之后四肢才不会那么僵硬。游着游着他便潜入水中，朝着那一群晃动踩水的小脚丫靠近，在游泳眼镜的帮助下他迅速找到了那条熟悉的泳裤，一伸手就拽了一把。
    “诶呀。”正扶着池边练习憋气的陆水猛地沉了一下。水下有人拽自己，他拼命地往下踹了踹，拽住脚腕的人消失了。
    是谁啊？陆水左右环视，又时不时看向跳水馆的正门，不知道顾风什么时候会来。突然间一个人浮出水面，岩石灰色的游泳帽格外眼熟，他直接停在自己的面前，摘掉泳镜，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陆水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只要自己不说话，这回四水肯定分不出来，肯定会把自己当成顾风的。哈哈，顾云已经准备好要狂笑了，结果还没笑出来，面前的人气呼呼地游走了。
    “咦？”他赶紧追着游上去，“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不要理你，你又不是顾风。”陆水一看到他就知道今天小队长不会来了，两条腿不断交替，飞快地朝着另外一边的梯.子游去。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分出来啊，你好奇怪。”顾云跟着游上去，但是因为他不专业，游得不算太快。
    这很好分辨啊，就算他不拽自己，只是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陆水还是能够一眼分出来。小队长的呼吸节奏比顾云快一些，游泳速度也快一些，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吓唬人。
    “你等等我啊，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弟的事情。”顾云只好这样说，否则四水就要一口气游开了。果不其然，前面游泳的陆水停下来：“他怎么了啊？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发烧了，所以今天我来替他上课。他身体可不好了，到现在还没下床呢。”顾云说完又摸了下陆水的脑门，哈哈，冰冰凉凉的，“他这里还贴着退烧贴呢，可好笑了。”
    “你才好笑呢，小队长是生病，你不许笑话他！”陆水听着生气，推了一捧水到顾云的脸上，转身气呼呼地游开了。
    “哥……哥。”他飞快地踩上梯.子，抄起旁边的浅蓝色大浴巾就披在了身上，苦着脸跑向了休息区的哥哥。
    也不知道他和陈双说了什么，几句话之后顾云就发现陈双看向了自己这边，眼神不是很友好。糟糕，被发现了，顾云赶紧掉头，可不敢惹陈双，他戴上游泳镜再一次沉入水下，朝着队员们的聚集地游去。
    水深1米5，大家都在踩水玩儿，顾云游着游着又看到一条熟悉的泳裤，上面有草莓图案。
    嘿嘿，水泊雨。顾云朝着小草莓潜游，准备靠近后一把抓住了水泊雨的小脚丫。谁料还差一步的时候水泊雨换了方向，眼瞧着就要游开。他游速更快，一旦游走了顾云根本追不上，连忙踹了一脚池底加速，同时将胳膊伸直。
    但是他不知道水泊雨的真实速度是多少，也没算好自己的速度，这样一闹，原本想要抓他小脚丫的手就抓错了地方，一下抓住了他的泳裤。
    水泊雨这时还不知道水下发生什么，刚吸了一口气准备练习自由泳，手臂在水里一划，动能增加，身体往前窜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屁股上的泳裤被人拽离了原位。
    “啊，救命。”他叫了一声赶紧停下。
    顾云在水下，没听到他喊什么，只看到泳裤都快被自己拽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风：从小风评受害。
    顾云：太好笑了。
    第153章 番外-顾云代课的一天2
    顾云也不懂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去逗水泊雨, 大概是因为水泊雨没有陈双那样厉害的哥哥，不会找人来打自己。
    很早之前他就认识他了，也知道水泊雨和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样。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是一般人, 每次来上课的时候, 老师都会额外关照一下水泊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没认出来自己不是顾风, 顾云干脆将错就错，就这样一直装下去。
    他可比陆水有意思多了, 嘿嘿。
    但是顾云从没想过会把人家的草莓小内裤拽下来啊。现在小草莓都拽到小腿了，面前就是一个白白的屁股蛋。顾云赶紧在水下给他往上提，可是水泊雨的两条小细腿拼了命地踩水, 一蹬一蹬的, 像是想要快点游走。
    “你松开我你松开我。”水泊雨一下就懵了, 不知道该捂住哪里才好, 只好先贴住游泳池的内壁，用脚尖勾着泳裤赶紧往上穿。顾云也着急了，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水的阻力也在阻挠他，连续几次都没给他穿上，还被水泊雨的小脚丫踹了下巴。
    这样一踹, 顾云直接呛了一口水，再也憋不住气赶紧从水里钻出来。
    “你干什么啊？”他还恶人先告状。
    “顾风？你干嘛啊, 你干嘛要拽我……”水泊雨还以为是其他班的小伙伴在恶作剧，万万没想到是他们的小队长。
    “我是在帮你穿上啊，你还踹了我一下。你要是老老实实不动, 我早就给你穿好了。”顾云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水泊雨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套上泳裤：“我又不是故意要踹你, 是你先和我恶作剧。”
    “我只是想叫你，谁让你游泳那么快呢。”顾云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做坏事在先, “再说了，所有小朋友都穿普通的泳裤，你为什么穿带小草莓图案的啊？”
    水泊雨在水里沉沉浮浮，两只小脚在水里像小鸭子一样不停地踩。“是我妈妈给我挑的。”
    “不可能。”顾云很有把握，“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泳裤，一定是你没带泳裤，穿着三角小裤衩就下水了。”
    “你才穿……”水泊雨红了脸，他平时被爸妈管教严格，那几个字根本说不出口，“你才穿呢，我这个就是游泳裤！”
    顾云上手搓了搓他的脸蛋，真好玩，他的皮肤也是冰冰凉凉的。“我不信。”
    “就是，就是！”水泊雨推开他，“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诶，你别走，我检查一下你再走。”顾云拉住他，无聊的日子里多了这么一个小朋友，他才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再加上他也怕被其他的小孩儿认出不是顾风，所以只找陆水和水泊雨两个人玩儿。他们真有意思，名字里都带水。
    水泊雨被他唬住了，靠住池壁没有离开。“你怎么检查啊？”
    “我得摸一下材料。”顾云像个善于检查的医生，先摸了摸自己的泳裤，再摸了摸水泊雨的泳裤。
    水泊雨低着头，看着透明池水里面发生的一切，今天的顾风好奇怪，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嗯，是一样的布。”检查完毕，顾云像模像样地说，“好吧，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水泊雨将泳裤往上拽一拽，生怕一会儿再被拽掉了。“你好奇怪哦……不理你了，我要去训练。”
    “你等等我啊，你怎么说游走就游走了？”只见水泊雨一个转身就游开了，顾云只能尽力跟上，但是永远追不上他的速度。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到中午的时候雪才停下。刚刚还在游泳池里的小孩子全部冲进了淋浴间，开始享受热水。教练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热气一层一层往他身上扑，他一边走一边检查：“都把拖鞋穿好，不许光脚洗澡！”
    几个光着脚的赶紧踩上拖鞋，其中就有顾云。
    比起下水训练，洗澡的过程才是教练最操心的环节。在泳池里最大的危险就是呛水，池边有两个救生员，再加上两个教练，根本没有死角。他们身经百战，但凡哪个孩子出现问题都能立马发现，可这室内的危险就太多了，还都是隐形的，防不胜防。
    不穿拖鞋踩在泡沫上滑倒，不小心撞到金属衣柜上，不留神贴在暖气片上，再或者没有调节好水温被烫到……哎呀，满眼都是危险。一到这时候教练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等学生们洗完了再开始轮流冲洗。
    陆水和水泊雨挤在一个花洒下面，两个人快速地洗着头发，头上都顶着一层柔软绵密的白色泡沫。洗澡的时候陆水会偷偷看他，但是和他说话的机会不多，大家都说水泊雨将来会是梦之队的成员，因为他有非常厉害的爸爸妈妈。
    平日里他都是和顾风一起洗澡的，今天换了顾云，他才不要和顾云一起。后面还有排队的小朋友，两个人赶快洗完赶紧出去，哆哆嗦嗦地去找浴巾。
    “好冷啊。”陆水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每到这时候他才会怀念不下水的陆上课程。更衣间里已经站满小朋友，大家抱着小膀子等着穿衣服，挤来挤去。
    “你别挤我啊，我还没有拿到呢。”
    “别挤我别挤我，我马上就穿好了！”
    “谁会用吹风机啊，为什么我开不开它？”
    热气蒸腾，看谁都在雾蒙蒙的白气里，陆水的脑袋上顶着干毛巾，双手飞快地抹着润肤油。可是由于体表根本没干，穿秋裤都穿不上去。平时这时候他都会和顾风互相帮忙穿，今天……他才不要和顾云一起穿衣服呢。
    也不知道小队长怎么样了，他好容易生病的。陆水快快地穿上，跟着老师一起排队去吹头发，等到头发吹到差不多干了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找哥哥一起吃饭。
    “哥哥。”等陆水找到陈双时，桌子上的拼图已经完成了，“哇，好漂亮！”
    陈双不怎么喜欢看书，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玩，先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没有吹干。”
    他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压着刘海儿，盖着太阳穴的那块胎记。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健谈一些，在外面的时候就不怎么爱说话了。陆水很心疼他，什么话都说在他的前面：“不冷，哥哥咱们去吃饭吧，中午要好好吃饭。”
    “好。”陈双没有收桌上的拼图，而是转身收拾好了两个人的书包。
    “吃完饭咱们去打雪仗吧！”陆水看了看外面的积雪厚度，“我们堆雪人！”
    “好啊。”陈双背上书包，从兜里拿出一小把人民币来。钱不多，他一块钱一块钱地数着，计算着这点钱能和弟弟吃点什么。
    不远处，水泊雨躲在爸爸的身后，偷偷地看着陈双和陆水。他们总会拉着手一起来，再拉着手一起走，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有时候陆水在训练的过程里也会过去找陈双，像是怕哥哥寂寞，专门过去说上几句话。
    确实是很寂寞，等人的过程非常无聊，更不用说是一整天的训练。可是水泊雨从没在陈双的脸上看出不耐烦来，有时候自己没做好动作，爸爸妈妈都会不耐烦，可是他永远不烦陆水。
    他们刚刚还说吃完饭会一起出去玩儿，水泊雨羡慕地看着陈双，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小雨，你看什么呢？”袁浩瀚今天中午来陪孩子吃饭。
    “没、没看什么。”水泊雨赶快摇摇头，可是又禁不住诱惑，看向窗外那一层白皑皑，“爸爸，我想堆个雪人。”
    “不行，现在出去玩雪会感冒。”袁浩瀚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咱们去吃饭吧，吃完饭你妈妈还要和你视频呢，她刚才看了你今天的训练录像，说有几个地方要注意一下。”
    “哦……我知道了。”水泊雨牵住爸爸的大手，一步一回头地走向餐厅。但是他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自己应该是队里成绩最好的那个人，不能给家里丢脸。
    顾云无所事事地等着爸妈来送饭，然后一边晃着腿一边将餐盒里的饭菜都吃光了。“我弟好了没有啊？他可真弱。”
    “不可以这样说弟弟。”顾阳辉对他们兄弟俩的相处问题无从下手，“弟弟的身体和你不一样，所以才会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