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支箭射向他之时，他听见了“叮”的系统音，机械的声音提示他道——“您的系统已为您关闭痛觉。”
    他竟可笑的觉得，至少她不想他死得太痛苦……
    -
    恨她吧，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就再也不要为她再成为任务者了。
    大雾之中，谢棠侧过头去不想看他被万箭贯穿，她看着自己的系统，随时准备在他死的那一刻将他抽离出这具身体、这个世界，送他回到系统空间内。
    “叮”——
    千万支射向谢莲崖的羽箭突然静止了住，天地间所有的食物定格在这一瞬间，只有马上的谢棠没有定格，她听见了主神系统的声音。
    ——“身为快穿者谢轻寒的羁绊系统，你有权知晓谢轻寒与主神系统的交易。”
    谢轻寒……这个名字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叫过了。
    谢棠脑子里被主神系统传入了一段画面——画面里是谢轻寒在系统空间之内，与主神系统说：“我要如何才能和她去往同个世界？”
    主神系统告诉他：“只要被系统绑定，您的系统就会随你去往同一个世界。”
    谢轻寒眉心细微的蹙着：“若是我的系统解绑了我呢？”
    “很遗憾。”主神系统望着他，依旧微笑着说：“但如果您与您的系统绑定了【羁绊勋章】您还可以得知她去了哪个任务世界。”
    谢轻寒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可以选择去她的任务世界？”
    “当然。”主神系统道：“只是您现在已是男主，按例是要做男主任务，可她去往的世界已有男主，您要是选择去她的任务世界就只能降级成为反派任务者。”
    “好。”他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您要好好考虑清楚。”主神系统说：“一旦降级成为反派任务者，您就只有一次逆袭男主、升级成为男主任务者的机会，这是您首次成为任务者的隐藏任务，只有完成了【逆袭男主】这项隐藏任务，您才能重新升级做男主任务，一旦失败您就只能做够反派任务，积攒足够的积分才能脱离反派命运。”
    主神系统特意重复：“您一定明白身为反派的宿命，请一定要想好再决定。”
    是的，他很清楚身为反派的宿命。
    谢轻寒垂下眼，只有一次逆袭男主的机会，失败了就要做无数次反派，经历无数次反派宿命。
    “我只能跟随她去往这一个世界是吗？”谢轻寒再次问道。
    “要看她的决定。”主神系统回答道：“如果她绑定了您，且愿意继续留在快穿界做系统，她将是您每个世界的系统，直到她解绑您。”
    主神系统无奈的笑道：“可您也知道，谢棠已累积足够的积分，随时可以脱离快穿界，不再做系统。”
    所以一切只能看她的决定。
    看她愿不愿意再次绑定他，愿不愿意继续做系统，愿不愿意……不要解绑他，让他完成隐藏任务，成为男主。
    谢轻寒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他进入快穿界成为任务者时就已经决定好了，哪怕是只能和她再待在同一个世界里一次，他也是愿意的。
    “好。”他说：“我接受所有条件，成为反派任务者，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请讲。”主神系统说。
    “我可以用我全部的积分兑换，不让系统听见我的心声吗？”谢轻寒问待。
    主神系统很意外的望着他：“可以为您关闭系统监听模式，只是我不太清楚您这样做岂不是无法让她知道，您就是谢轻寒？您是为她而去的吗？”他不太明白，让她知道这些，不是更利于打动她，让她绑定谢轻寒吗？
    “她不必知道这些。”谢轻寒说：“我很清楚，这些只会让她觉得负担、厌烦。”
    他太清楚阿棠了，不要向她索取，更不要试图牵绊住她，那只会让她厌烦，就像她毫不犹豫的解绑他一样。
    她只做她认为该做的、想做的。
    他不希望她们之间变得沉重厌烦，他希望她想起他是快乐的。
    “可她所在的世界，反派是她血缘至亲的兄长。”主神系统说道：“您去做反派任务不能暴露自己身为任务者的身份，若是她监听不到您的心声，恐怕永远也不知道您是谢轻寒。”这不但增加了绑定的难度，身为至亲哥哥，他根本无法和这个世界里的谢棠在一起。
    谢轻寒顿了一下慢慢笑了：“也好，上一世她做我的妹妹，我没能好好护着她，是她救赎了我。这一世换我来护着她。”
    主神系统最后和他说：“您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反派谢莲崖，他生来眼盲，丧父丧母，凄苦一世，如果不能绑定系统，您将无法恢复视力。”
    “我明白。”谢轻寒说。
    虚拟的系统空间内，谢轻寒闭上了眼……
    他被传送进入新的世界，成为羸弱濒死的谢莲崖，他送走父亲、送走母亲……
    他在谢清风接回谢家的路上，拿着存了许久许久的铜板去给即将见到的阿棠买了一支珠花，那时他揣着无数的想象，他想小小的阿棠是什么模样？她还记得他吗？要是他能够看见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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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画面渐渐淡去。
    谢棠重新听见了主神系统的声音。
    ——“现在您的宿主裴祯与宿主谢莲崖各有百分之九十男主气运，您还有选择的机会，若是选择救下谢莲崖，他将获得10点男主气运成为本世界男主。若是选择继续帮助裴祯射杀谢莲崖，裴祯将获得10点男主气运，成为男主。”
    谢棠忽然明白，主神系统特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谢轻寒的那段记忆，是因为这是最后选择的机会了。
    一旦她选择了裴祯，谢轻寒的隐藏任务将失败，他会彻底绑定反派任务，不能再升级成为男主。
    ——“是的。”主神系统说：“为避免您事后知道后悔，所以在此之前告知您，请慎重考虑。”
    谢棠仍然侧着头，看着她的系统界面，那上面显示着她已完成的任务、未完成的任务。
    她完成了裴鸿度的任务，只获得了700万积分。
    裴祯与谢莲崖的任务，只差这最后一步。
    为此她特意将谢莲崖的男主气运刷到了百分之九十，因为只有和男主势均力敌才能是反派，只有成为男主最大的劲敌，为她而死的时候才能高分完成这个任务。
    那两声哥哥是为了留下他，她很清楚谢莲崖会停下来。
    这个局从裴鸿度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她脑子里形成，她要一起完成【反派的朱砂痣\男主的太阳】【反派为她而死】这几项任务，就必须让反派在这一刻成为反派，男主在这一刻刷满男主气运。
    谢莲崖死在这一刻，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所有目的。
    若是救了谢莲崖，让他成为男主……就必须让他成为帝王才能完成她的女主任务，可这么做了她之前找到裴祯、绑定他、让他一步步成为皇帝就变成了废棋，一场徒劳。
    主神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耳朵里——“三秒之后定格将解除，您可以进行选择。”
    她听见耳朵里传来“滴、滴……”的秒声。
    她看着系统界面里的凤凰神鸟，她有一百种方法救下谢莲崖，无论是开屏障保护还是凤凰神女，哪怕是传送他去另外的地方都可以，但是……
    最后一声“滴”响在她的耳朵里。
    她抓紧缰绳，猛地闭上了眼。
    所有的定格结束，她听见万箭破开大雾的风声，听见箭贯穿□□的声音……这些声音之下谢莲崖的闷吟声变得微弱不可闻。
    她在最后听见他哑声叫了她：“阿棠……”
    她紧闭着的眼睛颤抖起来，立刻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抽离，传送进入系统世界。
    身为权臣，他终究是要死的，与其身败名裂被斩首在菜市口，不如今日悄无声息的死在她手上，她会和爹娘说……
    ——“阿棠，不要告诉叔父叔母……”
    她听见了谢莲崖的声音，他在系统里叫了她，与她传音说——“就说我回京去了，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了。”
    她的手指止不住的抓紧再抓紧，她会的。
    裴祯看见她紧抓着缰绳的手指在发白，紧闭着的睫毛在发抖，她是不忍心的，那到底是伴她长大的哥哥，但谢莲崖终究是要除掉的，就算今日阿棠不动手，来日他也会动手，因为他很清楚，谢莲崖绝不会让他带走阿棠。
    他伸手轻轻覆盖住了谢棠冰冷的手，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她却已经睁开了眼，那双眼里出奇的平静，望向远处谢莲崖的尸体，谢莲崖仍然坐在马上没有倒下，像一只刺猬。
    “下令让所有人闭紧嘴巴，这件事不许任何人泄露，对外只称谢莲崖派去边疆公办了。”谢棠声音也出奇冷静的说：“把他的尸体交给他的下属，放他们走，不许再追查追究其他人。”
    “我知道，我明白。”裴祯将披风解下裹在她的肩上，他一切听她的，他不会再追查，“你要我送你回谢家和你的父母解释吗？”
    “不必。”谢棠抓紧披风看着大雾中的前方，“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见过我爹娘之后自会来找你，跟你回京。”
    裴祯的心在突突跳，他既开心又忐忑不安，他怕她是骗他的，他在她心里比谢莲崖都要重要吗？她肯为了他除掉谢莲崖，肯跟他回京，这些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她待他更像是……在完成她的使命一般。
    谢棠翻身要下马，他忙按住她，先一步下马道：“你骑我的马回去吧。”他想再对她说些什么，她已扬鞭策马而去。
    裴祯站在大雾之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跟上去，却又不能违抗她的吩咐。
    她让他在这里等，他就等着。
    谢棠策马奔下浙山，系统的声音叮叮当当响在耳朵里。
    ——[您已完成女主任务【成为反派的朱砂痣】获得500万积分。]
    ——[您已完成女主任务【反派为你而死】获得500万积分。]
    ——[您高分完成反派线任务，额外获得奖励积分300万。]
    ——[您已完成女主任务【成为男主的太阳】获得900万积分。]
    ——[请您再接再厉，完成最后的女主任务【男主为您违抗天下，与您携手走向万人之巅，达成he结局】。]
    另一边的系统任务也在清算中。
    她的宿主裴祯成为男主，她获得500万积分。
    她的宿主裴祯除掉权臣谢莲崖，她获得600万积分。
    她的宿主谢莲崖改变身败名裂、斩首菜市口的结局，她获得400万积分。
    但她的宿主谢莲崖隐藏任务失败，降格为[反派任务者]。
    而她是男主系统，所以主神系统询问她——“是否为您解绑反派任务者谢轻寒？您是a级男主系统，已经不需要再带谢轻寒这样的反派任务者。”
    她在马上看着前方，天边已经隐约亮起来，“暂时不解绑。”
    她很清楚，就算解绑了谢轻寒也不会再同意绑定其他系统，那他只能沦为洗去记忆被送入任务世界里的工具人配角。
    她不忍这么做，当初她好不容易才将谢轻寒的反派枷锁打破。
    一路疾驰，她赶回家时没有遇上顾敏君，听爹娘说顾敏君冲出府要追赶裴祯，被李雪川带走了。
    那她就放心了，李雪川会告诉他一切的。
    她将金拂玉和谢清风拉进房间，简单的说明她会和裴祯去一趟京城，很快就会回来。
    她心中有个想法，但不能明说，只能——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