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嫤帮卫临麒补充道：“世子和洛大小姐还是从小相识，青梅竹马。谁不知道洛大小姐才貌双全，洛大小姐若是嫁给了世子，轻而易举地便能够做一个让所有人都称赞的世子夫人。”
    卫临麒微微蹙眉，说道：“可是我最后没有迎娶明玖表妹。”
    姜若嫤用一种极冷静的语气说道：“哦。当初世子为何又没有迎娶洛大小姐？”
    卫临麒说道：“我知道祖母之所以想让我迎娶明玖表妹，是喜欢明玖表妹这个晚辈。可是我的心中清楚，我对明玖表妹没有男女之情，在我的心里，明玖表妹和心婉，常瑶差不多。”
    “我之所以考虑迎娶明玖表妹，仅仅是因为明玖表妹的身份适合当我的世子夫人。但是我若是因为这个迎娶明玖表妹，我不认为明玖表妹嫁我后会开心。”
    姜若嫤听着卫临麒努力为洛明玖着想的话语，她说道：“世子曾经说过，皇上在赐婚前曾经询问过世子的意见。世子觉得洛大小姐嫁给世子后会不开心，世子没想过我嫁给世子后，也会不开心吗？”
    难道因为当时她喜欢卫临麒，卫临麒便不用顾忌她嫁给他后，会不会过得开心？
    卫临麒听见姜若嫤的话语，默了默，说道：“我觉得我应该，也许是喜欢你的。”
    姜若嫤面无表情的看着卫临麒。何为他应该，也许是喜欢她的？
    卫临麒触及姜若嫤澄澈的眸光，他认真说道：“我是喜欢你的。”
    “你当初向我表白心意时，我惊奇于你的大胆，当时我自认为只是觉得你有些特别，但是我本身性子冷淡惯了，面对你的种种示好，我保持了一贯的冷淡，冷静地选择了和你保持应有的距离。后来我救你落水的事情对你造成了不好的事情，我本来想等父亲回府后，再让父亲和母亲去你府上提亲，但是你父亲却先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
    “皇上私下询问我的意思的时候，我当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当初祖母撮合我和明玖表妹时，我认真思考后却是拒绝了祖母的提议。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那般毫无犹豫地答应皇上的赐婚，甚至我还有点儿庆幸，当时皇上给你赐婚的对象是我。”
    第80章
    你若是觉得心中还有气，再打我几下。”
    姜若嫤眨了眨眸,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她说道：“世子如果真喜欢我，我嫁给世子后, 为何又要对我如此冷淡？”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卫临麒的话语, 卫临麒面对她时的种种表现，哪里是喜欢她的表现？
    姜若嫤说道：“当初我怀着菀姐儿时, 我知道皇命不可违，没想过阻拦世子外放，当时我隔三差五的给在外地的世子写信, 嘘寒问暖，世子都要好长时间才会给远在京城的我回一封信。”
    “还有, 我嫁给世子后自认为对世子足够温柔体贴，世子从来不曾对我说话贴心的话语, 仿佛我在世子的眼里只是陌生人。世子会关心洛大小姐嫁给世子后会不会开心, 世子有将我当作世子的妻子吗？”
    卫临麒的手抬起, 再次欲拥住姜若嫤。然而姜若嫤却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抬起右手在卫临麒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卫临麒微微蹙眉, 不顾姜若嫤的反对, 再次将姜若嫤拥住, 他的一只大手握住姜若嫤的右手的手腕，说道：“你若是觉得心中还有气, 还可以再打我几下。”
    说完，卫临麒将姜若嫤的右手放到他的胸膛上。
    姜若嫤看着卫临麒一副对她很愧疚的模样, 却只觉得好笑, 她说道：“我为何要生气, 天天生气, 我不累吗？”
    姜若嫤这会儿的语气甚至比刚才还要温和了几分, 卫临麒却觉得比让姜若嫤再打他几下还要难受。想了想，卫临麒认真说道：“我从出身起便受到了许多的夸赞，因为母亲的关系，大部分时候我在皇上这个舅舅的面前的地位还要高于大多数的皇子，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将我当作表弟看待，而不是普通的君臣。”
    “我承认，我习惯了别人的吹捧和夸赞，忽略了身边亲近人的感受。当初我要外放，你却被诊断出来怀了菀姐儿，为了腹中的菀姐儿，我只能够让你留在京城。当时我自认为母亲和祖母会妥善地安排好一切，你的身边有下人伺候，我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觉得你已经嫁给了我，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没想过对你说贴心的话语。这倒不是我故意不对你说贴心的话语，不将你当作我的妻子。你认识我这么久，也该清楚我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姜若嫤挣脱开卫临麒握住她右手的手腕的大手，说道：“祖母和母亲是会妥善地安排好一切，我的身边也有下人，世子的事务再繁忙，当时连给我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当初对世子温柔体贴，基本上世子的所有事情我都亲力亲为，不仅是因为世子是我的夫君，还因为我喜欢世子。我也不是想让世子对我说什么甜言蜜语，我希望世子在行为上或者口头上还是有我这个妻子的，让我知道，世子的眼里有我这个妻子。”
    卫临麒听见姜若嫤说当初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努力地迎合他，为他做好所有的一切。他的脑海里浮现他和姜若嫤婚后的一切，曾经他在边境初遇到的姜若嫤活泼又大胆，可是她嫁给他后，眼眸中的光亮却越来越黯淡，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在娶了姜若嫤后，仍然维持着他一贯的冷淡。他自大地觉得姜若嫤已经嫁给了他，姜若嫤对他的爱意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皇帝都已经看出来了他本来就对姜若嫤有意，倾心姜若嫤。他却还在后知后觉，甚至曾经一度觉得他是习惯了姜若嫤的存在，才会对姜若嫤之前要和他和离的反应那么大，占有欲地不想让姜若嫤离开他。
    兴许是被愧疚占满了胸腔，卫临麒出口的声音有了几分沙哑，他说道：“你想让我给你回信，当时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曾经我是很享受你对我的温柔体贴，可是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姜若嫤说道：“我对世子说了，世子就会改变对我的态度吗？最重要的是我有勇气对世子说吗？瑶妹妹说世子喜欢的是洛大小姐那样的女子，哪怕我嫁给了世子，我也无法让世子喜欢我。无论是靖南侯府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觉得我高攀了世子，配不上世子，更不可能得到世子的喜爱……”
    “我也想啊，想世子哪怕给我一点儿肯定，让我知道我和世子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可是世子是天上皎月，无论我如何追逐，您仍然清清白白地悬空高挂。我怕我一开口，我和世子之间这种仿佛是陌生人的夫妻关系都维持不了。”
    姜若嫤的话语仿佛石子一字一句地砸进了他的心里，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便沉重一分，似乎怀揣了千斤巨石。
    卫老夫人不满他迎娶姜若嫤，觉得以姜若嫤的家世和品性不足以成为他的世子夫人，他不是不知道。
    当初姜若嫤嫁入靖南侯府，努力地学习做好世子夫人，曾经他还感到欣慰，却没想过当时的姜若嫤真正在经历什么。卫老夫人和其他人在轻视姜若嫤的时候，他身为她的夫君，却没有给他夫君的体贴，漠视别人对他的轻视。
    甚至他没有给她身为他妻子的自信，当时如果他表现得有一点儿在乎她，她是不是也不会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卫临麒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他做的那个梦，他和姜若嫤的另一世。
    顿了顿，他说道：“在你未重生的那一世，你因为不满我去南州的事情，对我说出了和离的话语。你轻易地便相信了我是要迎娶明玖表妹……”
    他记得在做的那个梦里，梦里的他并没有明确地告诉姜若嫤，他前往南州是因为他还心悦洛明玖，将洛明玖接回来。
    姜若嫤不知道卫临麒为何又提起了前世，她说道：“世子既然也梦见过前世的事情，应该知道我当时会对世子说出和离的话语，不仅是因为当时我相信了世子去南州是要接洛大小姐回来。”
    “最初祖母让我将拾梅院收拾出来给洛大小姐居住，府中人猜测世子是要迎娶洛大小姐做平妻，我本来是想和世子好好谈谈洛大小姐的事情的。可是世子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兴许是提到了前世让她最狼狈和难堪之事，姜若嫤退后了两步，背对着卫临麒，她说道：“我第一次鼓起勇气阻拦世子去南州，世子却还是去了南州，甚至没有对我解释任何话语。”
    “我当时拒绝了你要和离的话语。”卫临麒说道。
    他记得在梦里，他说过他当作没有听见姜若嫤和离的话语。
    “可是那个时候想和世子和离的人是我，和世子当时有没有拒绝我没有关系。”姜若嫤转身看向卫临麒，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打湿了她姣好的面容。
    “我遇见世子后，一直是我在拼命地追逐世子，哪怕我嫁给世子后，也是我在想方设法打动世子，甚至不惜去讨好世子周围的人，设法融入到靖南侯府中。”
    “别人觉得我配不上世子，对我轻视，我实际上不在乎。我真正在乎的是世子的想法，我害怕世子也是像别人想得那样，内心也是看不起我的。”
    “世子这些年对我的态度，世子自己也清楚。我也不想相信世子真正喜欢的人是洛大小姐，可是正如世子自己的那样，无论是家世，还是才貌，洛大小姐和世子都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我拿什么和洛大小姐相提并论？”
    卫临麒拧眉说道：“明玖表妹的家世和才貌兴许适合做靖南侯府的世子夫人，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些去喜欢一个人。”
    卫临麒定定地凝视着姜若嫤，认真说道：“我不认为你比明玖表妹逊色。”
    姜若嫤心想，从前她若是能够听见卫临麒这样说，她一定会高兴地几夜睡不着觉。
    姜若嫤的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说道：“可是世子当时没有说不想迎娶洛大小姐，也没对我说，哪怕世子将洛大小姐从南州接回来了，也不会迎娶洛大小姐。”
    “从前无论是在我看来，还是在别人看来，世子就是不喜欢我的。我却凭着厚脸皮嫁给了世子，还妄图得到世子的心。哪怕那个时候洛大小姐要居住进靖南侯府，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世子不要去南州。”
    卫临麒说道：“那一世的我让你失望了，当时我确实没有和离的想法，你真正想听的是我给你解释去南州的原因。”
    “不，我真正想听得是世子对我的肯定，让我知道我在世子的心里不是陌生人一样的妻子。”姜若嫤说道。
    “我因为追逐世子，让自己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笑话。长年累月的无回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那个时候我被告知洛大小姐要回来了，大家在庆祝世子和洛大小姐马上要旧情复燃，你们才应该是一对，我这个本来就格格不入的人被看成是有可能破坏你们的恶毒女人。”
    “世子觉得哪怕我再没自尊，是不是也应该不再厚脸皮留在靖南侯府，碍所有人的眼？”
    她曾经也是被父亲和兄长宠爱长的，哪怕母亲早逝，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姜母也十分疼爱她这个女儿，她怎么可能真的毫无自尊？
    “在我眼里，没将你当陌生人看待。你也不是笑话，从前是我太自大和自以为是。”卫临麒抬脚朝姜若嫤迈了一步，然而姜若嫤看见他的动作，又朝后退了两步，他只好停止向前。
    “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再那么尴尬和难堪了，世子当时是不是要去南州接洛大小姐，是不是要迎娶洛大小姐已经没有意义。我都不想让自己的存在如此尴尬和难堪了，而让我这么难堪和尴尬的，是世子。”姜若嫤说道。
    在她的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语，此时她终于毫无保留地对卫临麒说了出来，泪水模糊了姜若嫤的视线，她一时也没察觉卫临麒再次近了她身。
    姜若嫤的脸上的泪水被卫临麒仔仔细细地用帕子擦去，他抬手包裹住姜若嫤的右手，认真说道：“你若是心里不舒服，或者是心里对我有气，我宁愿你再在我的胸膛上打几下。”
    “别哭了。”
    最后三个字卫临麒特意放轻了声音，给人一种淡淡的祈求的感觉。
    他曾经不止一次因为他从前的行为给姜若嫤道歉，此时他没再对姜若嫤说‘抱歉’或者‘对不起’。
    姜若嫤面无表情地看着卫临麒，她的唇瓣微动，不等她说些什么，卫临麒包裹着她右手的大手突然带着她的手大力地在他自己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姜若嫤的右手虽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从她右手上传来的隐隐麻意，卫临麒这一下显然用了非常大的力气，绝对不是她先前在卫临麒的胸膛上捶的那一下可以比的。卫临麒的力气本来就比她大得多。
    姜若嫤挣脱开卫临麒的手，不可思议说道：“你疯了？”
    面对姜若嫤难以置信的目光，卫临麒忍着胸口仿佛要碎裂的痛意，他认真说道：“你若是心里仍然不舒服，再打我几下。”
    姜若嫤的唇瓣动了动，故意语气嘲讽说道：“世子让我再打你几下，不怕我打死世子？”
    卫临麒说道：“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死。”
    姜若嫤听着卫临麒一本正经的回答，谁想知道他容不容易死在她的手上。
    姜若嫤说道：“世子若是再不让人看一下你身上的伤，怕是我不动手打世子，世子都要死了。”
    毕竟她和卫临麒生活多年，卫临麒此时隐忍身上的疼痛的神情，她岂会看不出来？
    虽然姜若嫤此时的语气不太好，卫临麒的心里却没有感到不悦，反而感到松快。她让他找人看他身上的伤，还担心他要死了，也算是关心他。
    虽然他的心中清楚，她此时关心他，很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是菀姐儿的父亲。
    卫临麒拧眉说道：“为了不节外生枝，让吉安来给我上药便好。”
    姜若嫤听见卫临麒的话语，没说什么，让下人去将吉安叫来。
    卫临麒自己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关她何事？刚刚是他自己握着她的手打得他自己。哪怕卫临麒真死了，也和她无关。
    吉安进来给卫临麒看身上的伤时，姜若嫤走到窗边的贵妃榻上坐下，发呆地看着窗外。
    吉安处理他身上的伤时，卫临麒偏头看着坐在窗边的姜若嫤，屋外的日光照进来，给姜若嫤的周身镀了一层柔光。给人一种，姜若嫤马上要翩然升仙，消失在他的眼前的感觉。
    这一刻，卫临麒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姜若嫤真的会离开他，轻易地就可以离开他。
    吉安给卫临麒上完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世子被人给伤得如此严重，而且看伤势，这伤还是世子自己夹杂着内力弄伤的。
    刚才屋子里只有世子和世子夫人，今天又没有刺客近世子的身。他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吉安退下后，姜若嫤的视线终于从窗外收了回来，朝屋内的卫临麒看了一眼。
    不待姜若嫤开口，卫临麒主动说道：“我的身上的伤无大碍，还可以再挨你几拳。”
    姜若嫤没好气说道：“太子殿下的事情还需要世子，世子的身体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高兴地是在暗处害太子殿下的人。”
    这次她和卫临麒带周影阁回京，遇到了不少妄图刺杀周影阁和卫临麒的人。赵衡奕的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明显这个时候卫临麒的身体不能够出问题。
    卫临麒说道：“你说的对，这几拳，我便先欠着你。”
    姜若嫤：“……”
    卫临麒的目光和姜若嫤触碰，他的眼眸里含着想要弥补的愧疚。
    兴许是重活了一世，姜若嫤先冷静了下来，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卫临麒谈起别的事情。
    姜若嫤看着卫临麒，说道：“今日世子进宫见皇上，皇上对太子殿下的事情态度如何？”
    卫临麒说道：“你还是和之前那样喊我‘夫君’。”
    他觉得比起和别人一样的‘世子’二字，姜若嫤喊他‘夫君’时，姜若嫤和他显得稍微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