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遥以前不喜欢冬天，但她和周柏山在一起的日子里，最开心的那段时光就是在冬天，所以后来，她对这个季节的偏见也慢慢淡了。
    直到今晚，又多一个理由。
    身旁的方绮乐总算反应过来，悄声问佟遥：“你认识的？”
    佟遥沉静的目光凝在几步外的人身上，而后说了句：“好像……是我男朋友。”
    方绮乐瞪大眼，又抬眼确认一遍。
    太意外。
    她一直以为佟遥的男友会是温润平和的风格，但眼前的人与预想并不沾边。
    眉宇锋锐，落拓弛然，长着一张出众又经得起推敲的脸。
    他走到佟遥面前，眼里大概只容得下她，其余都置身事外。
    两人相视，气质对比更明显，只是这种殊异中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般配。
    师姐师兄们的视线跟着周柏山一起聚过来。
    佟遥知道这里不适合说话，她努力移开眼，“绮乐，你先回学校吧，别等我了。”
    方绮乐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个人需要私人时间，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让佟遥晚上不回去的话在微信上和她说一声。
    “好。”
    佟遥回完话，看了看周柏山，忽然伸手拉住他，“走吧。”
    周柏山跟着她走出去几步，还自己调整了牵手姿势。
    刚才被她胡乱一握，其实只有几根手指被她攥住，都不算是牵手。
    两人没有说话，走出去很远，直到已经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角，佟遥才感觉自己的错愕被缓冲完。
    她慢慢停下来，转过身，在路灯下仰头看周柏山。
    他没怎么变，轮廓冷硬，头发还是以前的长度，只是修剪得更规整。
    周柏山终于忍不住，笑问：“不认识了？”
    没想到佟遥真的点了头。
    明明前几天室友们还在一起感叹岁月匆匆，一转眼大学都要毕业了，却没觉得过去多久。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那些大把大把逝去的时光被具象化。
    她轻轻地蹙眉，语气中有微弱的自责：“我觉得有点陌生。”
    陌生到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连牵手的动作都生疏，更别说上前拥抱。
    周柏山被她的反应弄得心都要碎了。
    他们分开的时间比曾经相处的时间还久。
    再次见面，重逢的惊喜有之，可是长达几年的断联带来的生疏亦有之。
    这很正常。
    周柏山告诉自己。
    他不太在意似的，“陌生了可以熟悉回来，感情没了就再培养，你就是把我忘了，现在不也算重新开始认识了？”
    佟遥飞快澄清：“我没有忘。”
    “我很想你。”明明是表达思念，却说得委屈。
    话落，她被周柏山弯身抱进怀里。
    佟遥愣一下，也抬臂搂住他。
    她收紧胳膊，贴在他的颈侧重复道：“周柏山，我一直很想你。”
    周柏山摸摸她的头，“我也想你。”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生命里会出现一个人，叫他这样昼思夜想，念念不忘。
    离得近，呼吸交织间，周柏山能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喝酒了？”
    佟遥说：“一点点。”
    周柏山用手挡在她前额，帮她遮雨，“今晚要回宿舍吗？”
    她摇头，“可以不回。”
    学校不怎么查寝，而且到了大四的这个阶段，考研又刚刚过去，有人开始在校外实习，也有人回家休息，夜不归宿已经不稀奇了。
    他声音压低，嘴角勾出一抹笑，像个拐带好学生的混球，“那跟我回家？”
    佟遥心甘情愿地说了“好”。
    周柏山牵着她的手，两人在细雨蒙蒙中一起往回走，他的车停在附近。
    她两手空空，下午出门前想着只是吃顿饭而已，没带包，更别说任何换洗衣服。
    “要不要回去拿衣服？”
    佟遥想一想，还是算了。
    回去肯定要被室友留住问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得开。
    她跟着周柏山一路走到他的车旁。
    佟遥对车的品牌了解得不多，只觉得这辆车身全黑的suv看着大气，也很符合周柏山的风格。
    周柏山给她开门，等她上了车，再绕回主驾上车，顺手接过佟遥拽到一半的安全带帮她扣上。
    “你现在住在哪里？”
    周柏山报了个小区名，“离这儿没多远。”
    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处理了手边的一些琐事后，前不久才搬进去。
    佟遥点点头，她对那个小区名有印象，确实离学校不远。
    她没有再问其他的，想起来还没有和方绮乐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于是又低头用手机给她发消息。
    那边很快回复：【我就知道！】
    接着宿舍的聊天群跳出来，屏幕上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被顶上去，显然已经从方绮乐那里得到一手消息。
    佟遥有些无奈地牵唇，【明天再和你们说】
    车从临时停放的路边驶出，很快遇到第一个路口，还是红灯。
    周柏山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偏过脸看她。
    她正拿着手机专注打字，回复不依不饶的室友们，以前的齐肩发蓄长了一些，散在肩侧，面庞在车灯下柔和明丽。
    佟遥总算应付完一群室友，收了手机，抬头时红灯也跳转。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往周柏山的住处开去。
    半途中，雨势渐大。
    车上没放伞，所以周柏山绕到附近的商超门口时，没让佟遥下车。
    佟遥看看外面，“我和你一起去。”
    “外面冷，你刚刚就淋了雨，留车上吧，别弄感冒了耽误上学。”周柏山从座驾之间的收纳盒摸到手机，“除了内衣，还有什么需要的？睡衣就暂时穿我的T恤可以吗？”
    佟遥说可以，“其他的不用买。”
    只是过一夜，用不了多少东西，明天她还要回学校的。
    周柏山点点头，开车门下车。
    冷风裹着雨丝窜进来，然后很快被关上的车门阻隔。
    隔音性能不错的车厢内又恢复成一片阒寂。
    佟遥留在车里，看着周柏山在雨幕中的身影逐渐变得渺然，很快拐进商超里。
    雨珠连成串的在车前窗滑下，衬得夜景朦胧，佟遥看着朦胧的夜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填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