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火焰跃动。
    狭小的四四方方燃尽了氧气，时而爆开一声声心花怒放，隐忍，飞扬，无序与无措在漫长燃烧中被平息安抚，直至灼热到融化尽身旁所有，连同自己的魂也粘连着不分彼此，共同安息。
    黑暗中光影与炉火相对起舞，宛若静默而闪耀的双生花。
    铺了一地的月光，勾住我潮湿的发尾，唱起圣歌，为不远处红色灼热火团悠悠起舞。
    到底是谁烘干了长发海浪呢，不再知道。
    斜挂在普鲁士蓝天鹅绒沙发靠背上的光洁双腿，有一搭没一搭为它们打着拍子，脑海中浮现文字：
    “十个鲜红脚指甲，整齐圆润，划动出波浪，远远看上去像是整片海上破碎的红。”
    “它似乎又和柔嫩的春天相关，令人想起酒香草头，清浅多汁，短暂而浪漫地爱着这个世界。”
    我哑哑哼唱白天的调子，抬起脚，让月光涂满脚趾，凑到镜子能照到的位置，比划着颜色，幻想那鲜艳的美丽浮现其上。
    “好像期待着些什么，也是件不错的事。”心中嬉笑似的语气。
    一炉干柴烈火，一捧皎洁的明月和雪，涤荡着寂寞长夜里的皮囊和灵魂，她们赤裸裸，她们交颈相拥，熨帖如十几年未见的亲姊妹灯下手拖手，天明语未休。
    隐身夜色昏暗处的人，伫立许久，终于决定踏入漫漫水中月。
    至高点的脚踝盈满银色潮水，山脊，峡谷，平原，两片柔软湿热的云飘过，由缓至深，像一颗被掷出的石子，在波光粼粼的柔软上穿梭。
    墨色被惊扰，在满地寒凉间四散开来。
    远处女孩拱起纤细身量，裸露出颈侧最隐秘的光洁，任人采撷。
    “很美，不是吗？”他声色沙哑，同我一起注视着那相同的光和影，呼吸间流露出比情欲更阴暗的瘾。
    一双柔荑代替答案缠绕上他，亲口将答案渡了过去。
    漫长厮缠中，山一般的枝头渐渐低垂，终叫人意乱情迷。
    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蓓蕾，引发阵阵战栗，薄茧有意无意剐蹭到烂熟透红处，在我发出难耐呜咽时，又毫无留恋地向两腿之间的幽微进发。
    之前性事残留的热烫肿胀还未消退，疼痛燎人，利箭般一波波击中脑仁，令身体愈发紧绷。
    似是感觉出了异样，托住我后脑勺的大掌微微松开，两人唇舌分离。
    月色照进他的瞳仁，琥珀般清透，偶尔颤动着的睫毛如同一尾红鱼，泛着淡金色光泽言说波纹下的深不可测。
    我再次陷入这迷境。
    耳边热烘的轻声细语被大脑分解成无限多又小的复杂拼图其中一块，懵懵懂懂。
    他牵引着我的手到唇边，用轻咬惩罚这份出神，痛得人“嘶”出声，怒视罪魁祸首，又转而温柔舔舐着咬痕。
    湿润渐渐漫延至每个指节，指尖，充满色情，肉欲，以至于我感到太过变态，忍不住喊停。
    宽阔掌心包裹着潮湿的手向下探寻，分开花苞，细密抚慰。
    潮湿，冰冷，温暖，干燥，四种不同感受同时出现在极乐处，锐化了本就无可附着的快感和痛意。
    身体不自觉微颤。
    炙热掌温从细缝抽出，流连于小腹，平息紧张和躁动。
    “乖女孩，让自己快乐。”
    他的声音像颗硬币滑落进暗无天日的窗。
    欲火从两边烧起，顷刻间只剩下情不自禁发出的淫靡水声。
    快要高潮时，我呜咽着抽气，意识溃散，突然先人一步被圈住了手。
    巨大的空虚和躁动春意弥漫全身，想要挣脱却不能，生理性泪水从两边眼尾落下，在耳廓里打转。
    情欲回落片刻，他松开了手，亲昵地吮吻着颈边。
    “继续，宝贝儿。”
    不由自主拨弄着一江春水，向着喜马拉雅般的山巅前行。
    身体渐渐升温，灵感和记忆如同白马过隙，庞大鱼群随洋流穿过巨大的海底峡谷，真实感降临于脑海。
    一步之遥，蝴蝶闪动翅膀眨眼的瞬间再度被他捕捉。
    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细节，为什么？神父般仁慈低垂的眼眸此刻看起来是如此残酷。
    他并不理会我的需求，只反复亲吻着脸颊。
    “继续，宝贝儿。”
    那张带着我的咬痕的性感嘴唇明明热烫灼人，此时却令人心中生寒。
    我并不相信他的故技重施，喘息着闭上眼睛，让这朵沉重的云飘过去。
    黑暗中，胸乳被吸吮着，不时被舌尖扫动。下身亦有两三根手指沾着蜜液来回滑动抚摸，路过穴口便浅浅伸进去，每搅动几下，心跳又激烈几分。
    “宝贝儿，看着我。”
    我睁开眼睛，虚焦着他脸周围的一切。
    看不清。
    心里似乎有只欲飞离牢笼的雀鸟，挣扎着，鲜红的喙啄着金玉做的笼锁。
    下一秒，他低头抚慰式吻了吻我，口中呢喃着情话，手指沿着细缝边缘，摩挲着大腿根部内侧嫩肉，隔靴搔痒。
    “这次不会停下。”
    天籁般的话语。
    不久后，雪国列车停在了断桥前。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难耐的欲望和寂寞化作眼泪，打湿了未被细汗占有的部分。
    “nasia，”
    “说你爱我。”
    来自斜上方的声音。
    春光化雪的和煦，却又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窗外飘起鹅毛大雪，纯洁无暇的浪漫渐隐于无边无际的浓黑，连带着欲望都变得更加暧昧，在这间只有小小火团的密室里，  释放着内心最不堪言说的野兽。
    “say  it.”再次被重申。
    他的语气里的镇定充满迷惘，让知道路的我也忽然陷入了慌张。
    无意识间，手摸向掉在颈边沙发上的戒指。
    柔滑天鹅绒上一枚光洁的金色环扣，月光下，想必是极美的吧。
    他见我探寻着戒指，伸手将它拿走，有些粗暴。
    连着的白金细链短暂绞住我的脖颈，勒得重重咳嗽了几声。
    立时，细链边缘处红肿起来，像是被绳子勒过一般。
    他触摸它，深沉注视着这情人般的痕迹。
    沉默片刻，在眼底的悲哀神色浮上来下一秒，迅速回到自己的躯壳。
    “忘了那些话吧。”他叹息。
    雪国列车忽然长了翅膀，飞向天堂。
    春潮涌出，复又加快节奏，直到二次高潮。
    那钢筋铁骨的线条和血肉热度持续用力，双腿颤抖着，迎接即将到来的海啸。
    喘息声在欲望的空匣里空谷回响。
    远远凝望着断桥处，心好像哪里塌陷了一块，不过没关系，数次高潮累积出的巨浪很快吞噬了欲海中的我。
    溃散的意识重新积聚，在飞越顶峰前愈加清晰，亲眼见证一颗流星划过脑海。
    无比美丽漂浮。
    两只交缠的断线风筝缓缓降落，于夜焰中，坠在无风的燥热里。
    月光不久后重新盈满整间屋子。
    炉火旁，盥洗后的细密长发慵懒散着，湿润缱绻。
    Matthew慢慢用手梳理，干燥炙热的掌温偶尔蹭过我的脸颊、额头，似情人间的呢喃。
    目之所及，青茬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伸手碰触他的下颌线，一种柔软扎实的触感涌上心头，像是从前小时候清晨巷弄外，阿婆忙碌中仔细包裹压实的热烘粢饭团。
    手背忽的被温暖覆住。
    抬眼看，灼灼光芒自深邃宇宙奔来。
    我的心此刻融化成一掬春水，渐渐泛滥至整个灵魂和躯壳。
    母性的温柔超越了创伤和恐惧，真正把自己彻底剖开，平静，赤裸，亲手奉上这份真诚。
    强烈的心跳从靠在他胸口的我的手臂皮肤渗透进来。
    两片性感的唇翕动着，未吐只言片语，沙漠中热烫温度下的失真在他瞳孔里扩散。
    “my  baby.”柔焦般的嗓音。我如同爱抚婴孩般，爱抚Matthew的脸颊，沿着颈侧逆流而上，毛茸茸的脑袋蓬松柔顺，微微痒意亲昵地逗弄着指尖，令人瞬间忆起梦中那个手捧鸢尾的少年。
    急不可耐的吻砸向我，似乎要把这具身体的所有撕碎揉烂进他心里。
    来自蝴蝶骨两侧的拥抱力度，渐渐挤压着两人呼吸交缠中所剩无几的氧气。
    心跳如此之近，以至于藏在钢筋铁骨下的脆弱和阴暗一览无余。
    镜子里，两人耳鬓厮磨，交颈相拥，月光幽叹他们的相爱。
    虚实之间竟分辨不出谁是真人。
    我心中蓦然生出一种纯洁无暇的怜爱，情不自禁就着这份因果，吐露暖阳。
    “I  love  you，Matthew.”
    沙涩的字眼震颤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拥住的臂膀紧了又松。
    Matthew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情绪，问我是for  love  or  for  a  night。
    我摇摇头说都不是。
    下一秒他捧起我的脸，问到底是什么。审慎中暗藏试探。
    “只关乎你。”
    “我爱你，仅此而已。”
    音色温柔潋滟，轻轻抚平风吹起的所有波纹。
    倾身向前，嘴唇缓慢摩擦青茬，粗粝在鼻息间温热漫延。
    仿佛一个被严寒冻坏的人，终于在炉火旁的雪中逐渐恢复知觉，Matthew开始回吻我，诉说着情话，一遍遍请求得到那个被叹息的答案。
    蜜糖般的话语无止境流淌。
    平日里拘谨、神圣的某些事物存在已然消弭于空气。
    「  如此诚实面对自己真好呀，我真的好爱这个世界，爱这世上的一切。」我这样想道。
    下一秒身体被绝对力量忘情拥向地面，害怕和恐惧掠过，我本能地攀住面前温热身体，闭上了眼睛。
    「  如果能不被伤害的话。」一句轻飘飘的心念与身体同时安全落地。
    倒映在眼帘里的圣诞袜，散发着刚烤好的红丝绒蛋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