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试探(下)】
    心跳在这一秒已经停止，等待回应的时间在寂静的虫鸣声中凝结，凯僵硬的脖子和双手根本不敢动，他相信此时的风一定也跟他一样震惊，焦急地思考着怎么回应凯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排球的他』，应该再明确不过了，风一定知道凯说的是他，也一定感受得到凯自从认识他之后就特别用心的情感，只不过，要跨出兄弟间的友谊，跨入同志般未知的感情世界，对风和凯来说都是极度陌生的冒险，凯期盼风交出自己的手，牵起凯面对出柜的犹豫，一起勇敢的面对共同的未来，只要有风的陪伴，凯就不怕未知的挑战，哪怕是家人的反对和媒体的炒作都绝不会是凯会轻易放弃的阻碍，只要今晚风的承诺。
    「嗯哼...」听不出风的口气究竟是接受，还是...
    妈的！怎么这么尷尬，这辈子从没跟任何一个人告白过，前一任女友也是她主动贴上来的，原来要跟喜欢的人表白这么困难，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这比拋球过场命中篮网还难，凯低着头羞涩地说。
    「...你觉得呢？...我...应该告诉他吗？...」暂停过久的尷尬开始堆叠出凯的焦虑，风的沉默难道说明了他的拒绝？凯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在风对同性情谊的害怕与鄙视的眼神里。后悔和懊恼已经来不及回收刚才愚昧的勇敢，凯缓缓回头以为自己还能设法挽回崩解的友谊...结果，风闭着双眼，双手撑在脑后，显然早就跟周公神游去了。
    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心里有些遗憾？凯的微笑混着复杂的情绪，如果再来一次，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受的住刚才那心脏要从口中跳出的极大压力，但风恬静俊毅的入睡表情，这时候看起来又是那么动人，凯相信自己会为了风再疯狂一次。
    *****
    意识从远处微微亮起，慢动作拉进到酒精退潮的脑细胞里，一丝淡淡的男性费洛蒙悄悄地鑽进鼻息，像整个人凹陷在用整片初春羔羊毛编织成的雪白云朵里，风只想柔软地再往里头窝捲身躯，感受更多包覆的温暖和依偎，阵阵在耳边吹拂的微风轻柔地像是昨晚星空下凯悠扬的耳语...风突然意识到有一隻结实的手臂正抱着自己，整个身躯被一个男人从后头紧紧地环抱着，后脑勺还有个熟睡的呼吸和赤裸的胸膛在规律的跳动，不用说，风当然认得出那是白天精力旺盛阳光好动的凯最不为人知也最迷人的恬静。
    这时凯像头发情的公狮，把胸前的风抱得更紧，运动健儿的精力总是在还没起床就提前充饱，晨勃的巨根顶着一样只穿内裤的风q嫩的臀颊，肌肤亲密接触的彆扭让风试图在捨不得吵醒凯的体贴下闪躲，凯一下子松开手，翻过身睡成大字型，血液也慢慢从胯间回流到甦醒的大脑。
    「你醒了？」凯揉揉眼，看一眼身旁半坐起身的风，忍不住又趴过身抱着风耍赖，下半身寻求肉体的温存。
    「你干嘛？刚起床就发春喔！」凯的鬍渣在风结实的腹肌上摩擦出曖昧的火花，风使劲扳开这个力气很大的嘴炮无赖。
    「抱一下会怎样？奇怪，昨晚明明有个人才喝三罐啤酒就醉了，然后一直搂着我不放，又狂亲我，又叫我老公...」外头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底缝拼命想鑽进房里偷窥凯放肆的情挑，昨晚趁着风醉倒后，手指偷偷在风的鼻尖和唇上逗弄的春情又立刻全灌进凯肿胀的下体。
    「靠腰！才不可能！」涨红脸的风根本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凯的床上，抓起枕头打了狂笑的凯一整脸。
    「...你整个人黏在我身上，一直要亲我...」凯想起风昨晚站在路旁摇晃着身体不肯坐上重机，双手撑在凯硬挺的胸膛说『...嘿，臭流氓...我觉得你超跩，但是，你真的对我很好，我喜欢你这个学伴...』，回到了地下室停车场，风又两手搭在凯的肩膀哭喊说『...妈！我好想你喔！妈！你在哪里...』。凯只好把风揹回家，进房间后风又搂着凯不放，『...臭流氓...你毕业后...不要忘记我喔！你不要...』凯回味着风喝醉后傻愣的可爱模样...突然一个软绵绵的羽绒枕头迎面扑来，切断了凯思春的画面。凯抽起自己的枕头也开始猛力还击，两个只穿内裤的大男孩一大早满满的精力在笑声和枕头战中狂乱喷射，凯抢下风乱飞的枕头，用手中的两颗枕头一起把他压倒在床上，风只好使出搔痒还击，没想到凯这个将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壮硕篮球健将竟然非常怕痒，躲不了风灵巧的十指乱弹，凯整个人笑缩成一团棉球，转眼间风已经坐在凯的身上。
    「投降！啊...好了，啊...我投降！宝贝！」凯紧紧抓住风淘气的双手求饶，凯在混乱的挣扎和笑声中不经意脱口说出的最后两个字，像爆破在晴空下的巨大雷击，吓得两人都停下了动作。风灿烂的笑容倒映在凯深情的眼神里，两个人都来不及闪躲这一秒永恆的欢乐，定格在最开心最自在的画面里。
    凯突然一个翻身，把风压倒在床上，紧抓的双手奋力扣在风的头顶，风的两腿被撑开在凯的腰际，抬起的臀部羞涩地无力抵抗凯庞大壮硕的身躯，两张脸只有一个拳头近的距离，剧烈的喘息交换着无声的浪漫情愫，硬到不能再硬的肉根隔着薄薄的内裤顶着彼此沸腾的慾望，两片胸膛紧贴互相感受着对方加速飞奔的心跳，凯的眼神里有风无法解读的滥情，这个臭直男想干嘛？该不会...真的要吻我吧？风还记得那天跌倒两人意外接吻的触电感觉，那是让人寧可继续活在梦里的美好。那天是不小心，但今天玩到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火？
    承认吧，你这个傻瓜！你昨晚明明听到了我婉转又明确的告白，你明明也想回应我越界示爱的勇气，就给我一个信号吧！只要一个眼神，或是闭上双眼接受我的吻也好，让我也明白你的心意，我就会为了你无所顾忌的勇敢，答应陪我一起勇往直前追求共同的幸福吧！两人鼻尖的气息已经炙热地飆升到燃点，再一秒，凯的唇就要忍不住贴靠...
    「小凯，请床了没？小凯！」门外凯爸的声音是无情的剪刀手，一把剪断了两个男孩费心拼凑的浪漫氛围，在最高潮即将缔结的这一刻瞬间崩解。
    凯爸迅速推门进房，看见自己的儿子压在风的身上，这一幕确实让做父亲的有些惊讶。
    拉回现实的懊悔和来不及掩饰的焦急让两个人显得特别慌张，凯正准备从风的身上离开的同时，风一时紧张也急着想坐起身来跟凯爸礼貌打招呼，屈起的膝盖竟不小心猛力撞到了凯的胯下。
    「喔！哇拎老师勒！」一股被雷击的疼痛从懒蛋直衝凯的大脑，抱着鼠蹊部一翻身整个人就跌下了床，碰了一大声，吓傻了在场的风和凯爸。
    风立刻跳下床去查看，凯抱着胯下勉强弯着身站起来，对着闯进房里扫兴的老爸大喊...
    「靠...我没事，爸！你先出去啦。」怎么专挑这种时间来捣乱，坏了你儿子的好事，还害我的宝贝蛋被踹了一脚。
    「你们...小心一点，你别忘了下午三点去机场接你妈。」凯爸带上门前不忘给风一个『好好帮我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猜不透这两个只穿内裤的大男孩刚在床上搞什么鬼。
    *****
    烤箱里传来起司融化在里肌肉上的浓郁香味，凯大少爷笨拙的手坚持要亲自做早餐给风品嚐，风看不下去接过锅铲转小炉火，迅速翻动着快焦黑的培根。
    「对了，你觉得小金金和他那个学长男友怎样？」端上两盘美式早午餐，两颗鲜嫩的班尼迪克蛋虽然少了荷兰酱，但风的手艺真的只有厨艺高超的凯爸可以超越。
    「不怎么样，我不喜欢。」把刚榨好的新鲜果汁倒进玻璃杯里，凯喜欢加点蜂蜜提味，风注意到这点。
    「他是我室友，很照顾我，你不要因为他是同志就排挤他喔！」风惊讶地看着他，风知道凯和小金金老是爱斗嘴。
    「我才不会因为他是同志排挤他，我是觉得那个学长怪怪的，你们那天在厕所的表情也很奇怪。」凯忍不住问，顺手在风的生菜上淋了几滴进口橄欖油，他记得风喜欢这个滑顺的口感。
    「他...确实很怪，那天...他在厕所强吻我，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担心小金金知道会生气。」风的口气有些沉重，能说出来，表示他对凯的信任，只是凯的叉子和张开的嘴停顿了两秒，『强吻？那我们一大早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我什么都没亲到，搞什么...』，然后又接着继续吃。
    「靠！看来那学长应该是个玩咖，你还是跟小金金说，让他早点离开他吧！」妈的，这个王八蛋别再让我遇到，不然就砸烂他的破相机。
    风陷入沉思，他不希望这件事会闹得室友跟他男友分手，风承担不起这个罪名，倒是他注意到凯右手的刀子突然握得很紧。
    用叉子敲敲风的盘子，凯把风从另一个时空拉了回来，自己却低着头边吃边说，就怕自己说的太明白，却又怕风没听明白。
    「那...昨晚在阳明山上我最后说的话...你有听到吗？」凯的话虽然支支吾吾含在嘴里，但还真想得到这个傻瓜的正面回应，希望风昨晚醉倒前还能理解那段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试探。
    「有啊！你不是在那夸说甄珍身材有多好，我有听到啊，你们球队的男孩子都很羡慕你啊！谁不喜欢这种胸部大的女孩，换成是我，也会喜欢好吗？」嘴炮直男的对话总是离不开女孩的丰胸大奶和诱人的臀部线条。
    敷衍和偽装，成了风与直男们维系友谊的假象，凯一点也不难应付，夸奖他女朋友的美貌就能继续保持这份假掰的友情，风知道这是他与凯的互动中，最彆扭却又最需要演技的一环。
    凯的双眼搜寻着风躲避的眼神，显然这个傻瓜没听到昨晚最后段也最重要的暗示，但凯却觉得意外地庆幸，否则他昨晚微醺的试探，应该很容易被日常聪明绝顶的风察觉，而风刚才回答他对女孩的兴趣，应该就是给凯最明确的答案了吧。
    萌芽的青春爱情，瘫软在告白失败与庆幸没被发现的泥泞里，像哽在喉头的培根早餐，让两人偽装的心都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