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肃后宫
梵以瑶端着一盆烧得冒烟的滚水,脚步急匆匆地走在宫道上,一双眼睛紧盯着水面,就怕洒了、就怕晃了,连着前头的路也没法看得多仔细。
祈银在一旁跟着,双手微张也不知道是想护着梵以瑶还是想护着那盆水,有些不知所措,「大皇妃,这水烫得,您自宫外一路急捧着进宫也太危险了,怎么不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再处置呢。」
「父皇睡得太沉,用这驱梦草烧水擦擦或许能醒得快些,只是这驱梦草的时效有限,一旦折了就得赶紧用水烧开,否则就没用了。」梵以瑶一颗心仍悬在那盆水上,语气倒也没那么紧张,「别担心,改日我挖了几株驱梦草移植到万光殿和凝玥宫,咱们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跨过了一个角门,才转了个弯,梵以瑶竟莫名地被人从后头推了一大把。那力道之大,叫她颠了脚、撒了手,水一泼、盆一落,砸在地砖上哐哐啷啷吵了些时候才停了下来,把梵以瑶整个人都吓傻了。
巨大的声响也把祈银吓了一大跳,赶紧凑上前去,「大皇妃您没事吧,有没有烫着手啊?」
「别人捧着你当皇妃,你就真以为自己够格了?」梵妃极度不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她走到梵以瑶面前,鄙视地打量着。
「梵妃,您岂能对大皇妃如此无礼!」祈银出声,很是不满。
不想梵妃一个抽手就狠搧了祈银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吗?」她略略弯腰,目光紧紧对上梵以瑶的双眼,「便是你全力攀着大皇子那也无用,区区一个皇妃还想高过我去了?在宫里,要说梵氏只有我这一门,你和你父亲别说给我提鞋,就是跪着给我把鞋舔乾净,我都嫌脏。」
被梵妃这般挡住了视线,梵以瑶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听着这一席话浑是较劲,既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可若是谈在礼节上,她还是能理一理的。
「梵妃,您是陛下的妃子,可我是大皇子的皇妃,于情于理,你我都应该以礼待之。」梵以瑶做在前头,微微行礼致意。而后她郑重言说:「我知道您对我不满,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儘管对着我说无妨,但您要是想贬低我父亲,那便是失了自己的格调,我也瞧不起您。」
梵妃被气得,反手一巴掌就想打过去,幸亏祈银立刻跳出来,硬是吃下了这一记。这耳光是惹得脸颊热辣辣地,但只要不打在梵以瑶身上,不叫这个大皇妃受人欺辱,她祈银也算是尽忠护主了。
「祈银!」梵以瑶慌得。
「大皇妃,我没事。」祈银的牙咬得可紧了,不洩一洩还要让人以为她真没脾气了。她狠狠地瞪着梵妃,声音大得:「梵妃!我祈银是没什么份量,说也说不了话,可你要是再这样折辱大皇妃,我一口牙利着,咬都咬死你!」
祈银也不光说,还真张了嘴、亮了牙,一股气势就要扑向梵妃。梵妃被吓得退了几步,眼前的祈银已然发疯,她自知应付不了,便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虞克善杀气腾腾地闯入庭湘殿,怕是要扰了梵妃难得来諂媚柔妲的大好时光了。见了虞克善,梵妃自然也知道是什么事,可皇后终归是皇后,她这个妃子该做的样子还是少不得。
也没想听梵妃请安的意思,虞克善冷眼瞪着,发话:「跪下。」她转眼盯着缩在后头的献允邦,「允邦也跪下。」
上回託合晋教导献允邦,看来还真是教得好,儘管平日里仍是骄纵放肆,可每每见了虞克善他都吓得发怂,要他跪便跪吧,有什么跪不得的。
「真乖。」虞克善对这头满意,但对梵妃那头可就不高兴了,「怎么,十岁的孩子都听话了,你这个小妾还听不懂人话吗?祈欢!」
「梵妃,小的失礼了。」祈欢同虞克善一路性子,就没想对梵妃客气,那肩膀一压、后膝一踢,跪都叫她跪下去。
梵妃抬头,狠瞪着,「皇后,在孩子的面前做什么呢!」
「我在叫允邦知道,就是你处处挑衅,他才不得不受你连累。」虞克善弯腰贴近,一虎口就掐着梵妃的双颊,「陛下的妃子还看不上皇子的皇妃了是吧?我告诉你,就凭以瑶是我虞克善的媳妇,高都高过你。我虞克氏会对梵氏留情,那是因为有个梵以瑶,而你梵氏日后要想荣华高升,也全都只能倚靠梵以瑶,懂了吗?」
柔妲站在一旁看着倒是悠哉,一句话也没想替梵妃说,就是訕笑:「皇后娘娘这么大脾气,都该把孩子吓坏了。」
「只吓了孩子没吓到你,是可惜了。」甩开了梵妃的脸,虞克善望向柔妲,冷冷道:「你一个妲都能叫梵妃在你面前低下头,气势涨得挺快的,竟一声不响地就把从前艿姬的人都给吃下来了。」
「皇后娘娘何必这么说话,一帮人顺了艿姬却不从皇后娘娘,想来是本就不服您。如今艿姬没了,妾也就是顺势为之,给她们多一些选择,不叫她们为难罢了。」
虞克善嗤声,「你真不愧是井非的女儿,都爱兴风作浪。」
柔妲轻轻笑着,语间隐隐讽刺:「皇后娘娘不也不愧是傲大人的女儿嘛,一样气势凌人,叫人不敢恭维呢。」
「傲大人的女儿是什么样,只怕光凭这样你还不够清楚。」虞克善也笑了,可自信着呢,「你们井氏就给我好好等着,看我虞克家怎么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