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终结,未完(中)
但是接,还是不接。这又是一个问题。
虽然这样的句子是非常老梗的哈姆雷特的造样造句,不过梁千源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那种。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杂音越来越大声,有小女孩的窃笑,也有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骂……以及那些非人类、如同野兽般的低吟,加上颈后传来的湿冷触感,越来越靠近。
「……」手不要一直发抖啊!你是中风了吗!虽然这种时候很可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自己的手不争气,不仅抖得乱七八糟像是脑中风之后的不听使唤,不断出手汗让手中的数位相机也差点没滑落,可是手指还是迟迟按不到手机的接听按键,所以他只好把相机放在外套口袋,减少手上拿的物品好拿稳手机,以及那本日记。
不,还是快点从这里出去好了。这么想着,恐惧让身体行动似乎远比思考的速度来的快,在意识到之后,他发现自己几乎是用衝的到房间门口,期间手机铃声一直不断地响着,像是不断催促他接电话,然后在他的手碰到门把之前──「!」有什么猛然阻止了他的行动。
那隻手攫住他,伴随着阴凉的气息,然后是放大的、一张怨毒到极点的脸近在咫尺,距离不到几公分。
梁千源却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声音很乾脆的噎在喉咙里然后消失,什么手机铃响呀、日记还是相机通通被他拋到脑后,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冰冷笼罩着他。可是那张脸十分熟悉,像是不久前才看过……不知道过了几秒鐘,他总算意识到那张脸的主人是谁,或者应该说,那张脸曾经的主人是谁。
那是叶珊的脸。
曾经的同事,这名死于非命的年轻女孩正对他露出恶意的微笑。
「抓?到?你?囉!」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像是小女孩在玩躲猫猫游戏般的甜美嗓音在他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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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翎夜开车的过程中,他顺手拿出事件整理的黑色记事本。上面的东西虽然只是推论,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很肯定了,却还是缺少那个最决定性的证据;而有时候无法肯定事情的真相及案发过程是怎么一回事,司法却已经走到了三审上诉之后的过程,有时候甚至判决已经确定了,但案件却还是有着无法理解的谜团存在。
而他也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关于兇手的部分,还有三十年前的灭门悬案,不过为什么在当时的警方没有抓到的那三个兇手,是怎么会被那个人知道的?那三人及其妻子五年前分别死于不同的意外事故,也是那个人做的吗?不可能吧……那几起被警方判定是意外,资料上虽然都曾经怀疑是他杀嫌疑,但最后还是以意外结案。
如果是只有一起案件也就算了,可是现实不像是小说或者漫画中演的那样,警察并非全都只是一些无能之辈,当然他不能否认有像是日暮警官(註)这样每次都需要名侦探来帮忙破案的无能警察的存在,但那是不管哪个行业都会有的情形,就算是读过名医学院的医生也出过庸医,这道理是一样的。
大多数的人都属于平庸之辈,既不天才也不至于无能,警察这一类的公务员更是如此,大多数的人依照程序办案调查,可能有些死板,只要谨守着调查程序却也不易犯错,因为他们都受过类似的训练。三十年前那个已经成为警界传说的顏知零,或许也只是比一般刑警来的优秀一些,敏锐一点,运气又多了些,所以才能被称为神探,至于是否真的为神探则有待商榷。毕竟梁千源很肯定,如果刑警没有专业的鑑识人员还有法医合作是很难真的成事,正如检察官在起诉的过程总是需要他们这边所找出的证据,这是环环相扣的司法体系,并不是靠一个特别杰出或特别优秀的人独挑大樑就可以提高破案率。
而要在鑑识人员还有警察的调查之下不留一丝痕跡的犯下多起像是意外,而且最后也的确被判定是意外身亡的杀人案,这个机率到底有多大?这样想着,黑框眼镜下的眼睛瞇了起来,开始思考起各种可能性。
一隻手机被丢了过来,先是啪的打中他的右脸,然后落在他身上。
「干嘛?没看到我在想事情吗?」转头瞪着还在开车的女性,梁千翫有些不高兴自己的思考被打断,而且这女人手劲有够大!痛死他了!搞不好等会脸就直接肿起来了,这是要让他顺道去医院治疗吗?不是这样的吧!
「嘛,现在先打电话去跟那位谢小姐说话,如果可以的话约她出来或者把她支开,若是不通就打电话到医院问一下状况,请护士阿姨过去确认一下。」在这样状况下依旧是笑嘻嘻的上官翎夜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视线中的怨念,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着先下手为强比较好之类的话,然后就把事情丢给对方做不予理会的继续开车。
「……」
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打电话,因为对方说的也没错,自己只顾着想事情都忘了这件事,所以他也只能开始翻找记事本寻找谢玲的手机号码然后拨打。是打不通的忙线状态,一听到冰冷的电子女音开口说话时他马上掛掉电话,沉默地盯着手机萤幕,内心开始有那么一点不安。
而联络至医院时,答案是对方已经出院了的回应,梁千翫此刻的眉头已经皱的可以夹死一隻蚊子了,开始有些后悔只顾着帮破流调查三十年前的案子还有那栋连环诅咒的公寓起因,而不是先分析现在手中这三起案子的前后因果关係,要不然应该能更早发现才对。第一、第三起人为的命案留下了不少不自然的疑点,鑑识组那边的报告也大多出来了,找到兇嫌也是时间上的问题,基本上都算在警察的范畴内。
但他的注意完全被高中生拜託他调查的事情所吸引,追溯到三十年前所发生的案件,还有这三十年间意外事件统计人数表上,这种莫名增高的『意外事故』发生率某方面来说代表着某些意涵。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第二起案件微妙的横在眼前令人无法忽视,上头已经下达命令表示全权交给破流处理,可是因为直觉性的联想在一块,所以他忍不住调查了三个死者之间的关联性,从案件本身牵扯到各自的父母,最后是三十年前的血案。
在车子驶至医院的途中,气氛在这个时间点上变得有些沉闷,虽然是一段不到十五分鐘就可以到的距离,但在这种时候却像是过了三四个小时般缓慢,每一个让车子停下来的红灯都增加了一分焦虑,所谓焦虑的情绪会让人的感知变得奇怪,就好像把影片调慢看到慢动作一样,但并不是五感变的特别敏锐,而是因为专注在某件事,迫切的希望能快点接触到那件事,导致週遭景物都像是放慢动作般让人感到不耐烦。
不过这段时间梁千翫也没真正间着,联络了猴子还有局里的同事确认手边的证据是不是足够向检察官申请搜查票,并且稍微报告一下现在自己正在做什么,还有证人谢玲行踪不明、可能成为第四个被害人的事情。
嘎兹──车子快速地驶进医院地下的停车场时,身旁的上官翎夜却毫无预警的踩了煞车。
好危险。如果没系安全带的话他的脸可能会直接撞上挡风玻璃,造成继手机砸中之后的二度伤害,就算是梁千翫这种会把煞车和油门分不清楚乱踩的不怕死性格,也觉得有乖乖遵守交通规则系上安全带真是太好了。
「……你的开车技术简直比我还糟糕。」但还是差点扭了脖子。
女法医那张清秀脸蛋勾起明亮的微笑,偏头看着他,「我可不这么想,在怎么样都比会把油门跟煞车一起踩的傢伙来的好吧?」
虽这样说,但他知道开车的女性为何会突然煞车挡在车道旁边,还非常恶劣的不让某辆车从停车位出来。
「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