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第105节
书燃心脏跳如擂鼓,呼吸也有些潮,唇齿却干燥。
一眼过?后,玻璃升上去,引擎发动,车子后退、倒转,携着凌厉的风声扬长?而去。
周砚浔故意让她看到他,让她知道他也在,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记对视都没有,径自?离开。
简直坏透了。
书燃觉得手很痒,心里也是,痒得特别?厉害,说不清的燥。
赫雷也不多问,只是笑,“你们是来?旅行的吧?住哪家酒店?我送你们回去。这阵子克市有比赛,人多车多,挺乱的,小姑娘晚上尽量别?乱跑。”
这地?方离酒店没几步路,步行三分?钟就到了,陶织正准备进大厅,书燃突然停下。
她站在台阶上,垂眸看向赫雷,“周砚浔是来?看比赛的,对吧?现?在比赛结束了,你们要回去了吗?”
“颁奖典礼后天进行,我们车队拿了好几个奖,老板肯定要观礼的。”赫雷单手搁在口袋里,“仪式结束后,他是什么安排,我就不清楚了。老板的事?儿,哪轮到我多问。”
书燃点点头?,迟疑了会儿,又问:“刚刚,是他让你来?帮我的?”
“那个叫阿冲的,就是个地?痞,比赛的时候伤了我们队里一个车手。”赫雷说,“我早就想教训他,老板不许,让我别?惹事?儿。刚刚我们一道吃宵夜,从?店里出?来?,看见阿冲在拦你们。老板说,给我一个打架撒气的机会,但是,不能?下死手。我不清楚老板究竟是为你,还是想为队里的车手出?头?,可能?两者都有吧。”
书燃嘴巴张了张,有点接不上话?。
陶织叹气,嘀咕:“你也太诚实了。”
赫雷耸肩,“我不会说谎。”
书燃抬眸,看着克市格外明亮的星空,忽然说:“拿了那么多奖,一定有庆功会吧?”
“当然,”赫雷挑眉,“我们老板很大方的!”
书燃看着他,手指捋一下头?发,手腕上叠戴的细镯子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赫雷后知后觉,“你要来?玩吗?”
书燃不答,眼珠黑黝黝的,反问了句:“欢迎我吗?”
赫雷眼睛半眯着,笑了声,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之后,伸手递到书燃面?前。屏幕上有一行写在备忘录中的文字,包含时间以及地?址。
书燃心跳有点快,她仔细看了遍,默默记下来?,每一个字都牢牢记着。
“我跟你不熟,谈不上欢迎或者不欢迎,”赫雷嚼着口香糖,腮帮子缓慢动了下,“但是,我猜我们老板应该挺欢迎你的。”
书燃觉得今夜星星格外漂亮,闪闪烁烁,她点头?,缓缓说:“我也这么觉得。”
跟赫雷和陶织告别?,回到房间,书燃迟迟睡不着。她又洗了个澡,吹头?发时,手机搁在洗手台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等什么,总之,藏在心里的火苗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差一点风,吹过?去,就能?让它势如燎原。
与此同时,另一边。
赫雷将手机贴在耳边,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他先叫了声老板,又说:“周总料事?如神,那个妹妹的确有跟我打听你的行程安排,还问了庆功会的时间和地?址。”
对面?说了什么,赫雷笑起来?,“我当然给她了,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会轧断我的腿吧!”
赫雷又皮了几句,才将通话?挂断,之后,他打开备忘录,看到上面?那行字。
无论时间还是地?址,都跟庆功会没有关系,是周砚浔让他下车收拾阿冲时,临时写下的。
当时,周砚浔眸光黑而沉,没什么表情,他拿过?赫雷的手机,写下那行字,边写边说:“如果她跟你打听我的日程安排,你就把这个给她,告诉她车队在这儿办庆功会。”
车上没外人,赫雷胆子大,是敢说话?的那一类,笑着问了句:“老板,你看上那个妹妹了?”
周砚浔单手搭着方向盘,指腹在上头?缓慢轻叩。
就在赫雷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周砚浔说:“十年前,我就看上她了。”
第87章 温柔
克市附近有几个小镇, 景色很不错。沙漠主题的写真拍摄完,叶秧问书燃要不要一起自驾,书燃拒绝了, 她说她要去见个朋友,叶秧祝她玩得开心, 并没多问。
来克市时书燃以为是商务出差,带的衣服多是?运动风,宽松舒适为?主,方便?干活,没有特别漂亮能显身材的。她用导航软件定位了一家商场,在品牌店里选了件款式简洁干净的吊带裙,以及, 一双带有水晶装饰的缎面高跟鞋。
书燃换上新裙子,化淡妆,唇上涂饱满的玫瑰色, 指尖勾着束发的小皮筋轻盈取下,长发散开,一股淡淡的冷香味扑面而来,手腕处叠戴几只细细的手镯, 盈润晶亮,点缀肤色。
店内的导购盯着她多看了会儿,书燃不经意?地?瞥去一眼,导购笑了笑,说:“您真漂亮。”
书燃微微抿唇,也?笑了下, 笑得又灵动又温柔。
克市昼夜温差大,白天气温逼近三十五度, 入夜后只有二十出头。出租车停在一间酒吧前,书燃推门下来,只觉凉意?扑面,身上的吊带裙漂亮却不保暖,她抱着?双臂有些哆嗦。
月亮被云层挡住,不甚明朗,显得夜色阴暗,酒吧街霓虹浓艳,处处热闹,人间销金地?。
书燃没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她第一次去“e.t.”时的情景。那时,她也?如今夜一般,勇敢而冲动,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格外危险的男人。
那时候,她是?真想为?樊晓荔和?严若臻讨个公道,对?周砚浔有渴望,心怀憧憬,也?是?真的。
路口?处亮起红灯,车流被截断,人群来来往往,充斥着?喧闹的杂音。
书燃看着?,眼睛缓慢眨了下,很轻地?叹息——她的勇气和?喜欢,一直是?完美的正比例,越喜欢,也?就越勇敢,不知道周砚浔会不会懂。
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上是?裴裴的名字,书燃点开通话键。
裴裴有些着?急地?说:“宝贝,怎么回事?你得罪哪个明星团队了?还是?她们看你好欺负,拖你出来挡枪?”
书燃没听懂,“什么?”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裴裴催她,“你看微信,我?给你发了截图,快看!”
裴裴发来的截图不少,十多张,其中一张是?微博热搜榜的实时热点,有两个词条用红线框着?,做了标注,排名最高的一条是?——
#陈景驰方艿辛恋情#
底下还有一个词条,写的是?——
#陈景驰小号中的书燃#
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陈景驰的并列在一处,书燃耳边嗡的一声。
裴裴发来截图的同时,一些圈内的朋友也?发来了消息,或询问或安慰,还有人直接打来电话,书燃没接,指腹滑动屏幕,将消息大致看完,终于搞清了事情的缘由?。
陈景驰过生日那天与书燃不欢而散,之后,这位风流多情的人间海王又开始夜场买醉。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经朋友引荐,他认识了方艿辛。
方艿辛选秀出身,身材好,唱跳一流,拍过两部偶像剧,目前在一档大热的综艺节目里做常驻,星路坦荡的一位流量小花。方艿辛爱玩,陈景驰更爱,两个玩咖一拍即合,互相点烟递酒,一不小心,被蹲点的狗仔拍到了拥抱接吻的亲密照。
昨天下午,这些照片出现在了热搜上,迅速飞升至榜单第一,后头一个“爆”字,鲜红夺目。
可能是?方艿辛树大招风,碍了同行的眼,有人跳出来给她使了个绊子。那些人没在方艿辛本人身上下功夫,而是?扒了陈景驰,他们找到了陈景驰的ins小号。
账号上一共十七条图片动态,其中四张,拍的是?某个人的局部,没露脸,但是?细节清晰——带着?戒指正在翻书的手指,海风吹扬起的黑色长发、被阳光照暖的肩膀、黑色的双圈款手绳绕着?白皙纤瘦的手腕……
手绳,那个手绳。
书燃一口?气梗在喉咙。
她的ins账号和?陈景驰的是?互关,仅限于工作账号,她从来不知道对?方还有个小号,更不知道陈景驰在上面po过她四张照片。
方艿辛的竞争者循着?蛛丝马迹,很快找到书燃,认为?书燃是?陈景驰的正牌女友,与他相恋多年。
从八卦媒体?放出的消息来看,书燃和?陈景驰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颜值相当,都是?摄影师,都喜欢看海,还曾一起出国深造。可惜陈景驰山猪吃不来细糠,出轨劈腿,而看似清纯的当红小花方艿辛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第三者。
有人浑水摸鱼,往方艿辛身上扣了个“惯三”的帽子,说她出道前就是?夜店咖,喜欢抢塑料姐妹的男朋友,做练习生时,还曾霸凌队友,五毒俱全。
这一招使得毒辣,无论?真相如何,都足以让方艿辛销声匿迹,翻身无望。
事发至今,书燃的名字在热搜上待了快三个小时,该看见?的差不多都已经看见?了。词条下汇聚大量网友评论?,三个当事人的微博也?是?,他们一面唾骂陈景驰和?方艿辛狗男女、万人嫌,一面心疼书燃,美女姐姐好惨,美女姐姐快跑。
好似血液倒流,书燃握着?手机,脑袋里一团乱——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想和?周砚浔有个新开始的时候!
手机又是?一声震动,有新消息传进来。
陈景驰:【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
书燃在拉黑和?删除之间犹豫片刻,回他一条——
【第一,把社交账号上与我?有关的照片全部删掉!第二,告诉那些人,我?不是?被劈腿的正牌女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陈景驰:【好。】
停顿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陈景驰:【对?不起。】
越看心里越烦,书燃长按图标,将微博卸载,之后,关掉手机。
酒吧内,电音震耳欲聋,蓝紫交错的光线漫延全场。
书燃跟酒保要了杯威士忌,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很烈,也?很上瘾。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影子,有人同她搭讪,“美女,一个人?”
书燃跟酒保要第三杯酒,细白的手指贴着?杯口?缓缓摩挲,她摇头,轻声说:“我?在等人。”
搭讪的不死心,试探着?去碰她的肩膀,“你等的人来之前,要不要先……”
话没说完,书燃的腰与手臂同时感受到一股力道。
熟悉的气息在周围悄然弥漫,书燃放软了身段,任由?自己落入那人怀里,同时,她听见?那人语气沉冷,对?冒昧的搭讪者说:“滚。”
频闪灯在这时爆出一束蓝光,好似分界,书燃一手扶着?酒杯,微微转头,看到周砚浔黑色的眼睛,黝黑如暴雨前的深夜。
他心情不好,书燃一眼便?知,小声说:“热搜上那些消息,你看见?了?”
就算周砚浔没有注册微博,不看娱乐消息,也?会有有心人主动把消息往他耳朵里递,终归是?跑不掉的。
周砚浔没说话,五指紧扣书燃的手腕,拉着?她,往楼上走,那里有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私密性也?很好。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书燃被他拽得重心不稳,踉踉跄跄,手腕也?磨得泛红,但她抿唇不做声,所有情绪都收敛着?。
*
这家酒吧面积大,包厢开间宽敞,小舞台对?面摆着?一溜色调暗红的长沙发,书燃摔坐在上头,整个人弹了弹,长发越过肩膀流水般悬落。
房间里没有音乐,只亮了盏光线微弱的壁灯,两个人的神色都像蒙了雾,影影绰绰。
自从进了酒吧,书燃没看见?半个熟人,车队那些人一个都不在,她反应过来,“庆功会不在这儿,是?你想让我?来这儿?”
周砚浔倚靠在墙边,身影修长,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