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两个孩子要起出国，求到他跟前。
    李定山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两人是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齐走了，国内这一摊子事，就没个帮手了。
    不过俞扬当时语气恳切，叫他不忍心拆散他们。外头人生地不熟，彼此陪伴也不错。
    再一个原因则是，留学是一个人快速成长的契机。
    从国外真的能学到有用的、实际的东西回来。
    毕竟，九十年代，国内在科技上远远落后于国外，从前人说师夷长技，不是没有道理。
    这次交流的时间并不长，顶多再有半年，两人也该回来了。
    李定山盼着他们能学到真东西。
    “你回去还是按部就班地往下走，现在寻找到的突破口很好，深扒下去说不定会有惊喜。”
    秦晴认真点头，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帮李教授带上了门。
    李教授微微笑了笑。
    ……
    系内知道秦晴获得奖项的人不少，许多人过来恭喜她。
    秦晴脸上没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谢过了大家，人反而比之前沉稳了。
    搞科研就像是做习题，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眼前的鲜花和赞美只是一时的，决不能被这些迷了眼。
    被这份荣誉激励到，秦晴反应是投入研究的时间变的更长了。
    以前是隔三差五找不到她人，现在是经常性找不到她人。
    宋璋是教师公寓楼底下蹲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一只晚归的秦晴。
    才是初春，晚上依旧寒凉，宋璋坐在车里，都明显感觉到了白天黑夜的温差。
    坐的久一些，能瞧见玻璃窗户上出现一层水雾。
    但秦晴依旧没回来，她住的那一层，灯都没亮。
    差不多凌晨一点，才有个人影，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树底下往教师公寓的方向走。
    宋璋从车里出来，锁车的动静吓了秦晴一跳。
    他大步上前，握住秦晴的手。
    “这么凉，都不知道早点回家么？”
    秦晴呆了一瞬，扬起笑脸：“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宋璋无奈瞧她一眼，“我倒是想白天来找你，连着几天都没瞧见人影。”
    秦晴递了个歉意的眼神过去。
    “最近忙昏了头，下次我再这样，你直接过来找我就行，同学总知道我在哪里。叫他们去实验室把我的名字我一准出来。”
    宋璋哪里没想过，只是不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太明白晴晴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投入了巨大的经历，万一被他这一打岔，出现失误，未免得不偿失。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宋璋是个大忙人，如果不是有什么话非要说，不会大晚上等在这里。
    总不至于是想她了，秦晴总觉得从开学到现在压根没过去多久。
    宋璋一面感慨秦晴真是了解他，一面直接了当。
    “还真有件事情，非要现在跟你说。”
    月光下，秦晴的眼底好像盛满了流光，她认真看着他时，宋璋有种自己被珍视的感觉。
    他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不想就这样离开。
    宋璋也不顾是不是教室公寓楼底下了，反正路上没什么人。
    他干脆把秦晴整个人都裹紧在怀里，察觉到她身上凉，又解开大衣外套，将她紧紧摁在里面。
    力气大到，有种想将她摁在身体里的错觉。
    秦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敏锐察觉到宋璋状态不对。
    她小心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离开一阵子了，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归期不定。”宋璋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是粘人的性子，我们之间，更粘的那个人好像是我。有时候真的想把你变小，揣在口袋，去哪里都带着。”
    秦晴“噗嗤”笑出了声，“那可不成，宋先生我跟贵的，不是你送几件礼物就能买走的。”
    原本气氛很沉闷，被她一打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宋璋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请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秦晴轻轻点了点头，点过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宋氏发展到这样大的规模，还有什么事非得你亲自去处理不可吗？”
    跟陶然接触的比较多以后，秦晴对“有钱人”有了新概念。
    都说有钱使的鬼推磨，事实上许多事情确实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达成。
    为什么送上这样舍不得她，却还是非去不可？
    宋璋本也没想瞒着她，见她嘴唇冻得都有些发白了，提议道。
    “去车里说吧，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秦晴跟在他身后上车，车内空调一打开，整个人顿时变得暖和。
    四周都静悄悄的，他们好像在单独的一方天地内一样，很有安全感。
    秦晴整个人变得安静，头枕在宋璋肩膀上：“你说吧，我听着。”
    宋璋：“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二哥吗？”
    秦晴：“宋琰？”
    宋璋：“对。因为大哥从小当兵的关系，早早离开了家，和我们的联系也比较少。但二哥不一样，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不论得到了什么都想要分享给我，所以我们的感情很深，几乎无话不谈。虽然我们之间差了年纪，对我来说，二哥既像兄长又像父亲，还是朋友。有很多话没有办法跟我母亲说，却能跟二哥说。”
    秦晴听了感动又羡慕，还觉得遗憾。
    这样好的二哥，她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难怪，二哥去世之后，二嫂明明青春年华，却不愿意再嫁，大概是碰不到比二哥更好的人了吧？
    不愿意将就，索性一直单着。
    “二哥去的很早，我为了不想让他创立的宋氏功亏一篑，开始沿着他走过的路，继续往下走……”
    宋璋那时候就发现了，二哥的死有蹊跷，大概是动到了一块不该动的蛋糕。
    否则怎么解释家里什么都没丢，偏偏丢了一份标书。
    但那个项目后面并没有重新启动，有很长一段时间，宋璋以为自己想多了，又或者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可谁知，就在前天，顾之岚跟他说那个工程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始竞标了，最后中标的标书，和宋璋曾经看到过的那一份很像。
    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他不想全让摊在秦晴跟前。
    但这无疑是一次揪出背后的人的好机会，宋璋压根不想错过。
    他来找晴晴，一是因为想念她，二是辞行。
    “宋氏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宋橙后天就回回来，按照他在港城做出的经验来看，暂时接管宋氏问题不大。我母亲那里也交代大嫂、二嫂常过去看看了，秦晴，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她。她这人，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很容易被人利用……”
    秦晴一字一句听着，忽然产生出一股惆怅来。
    她现在终于意识到，宋璋要离开了，而且归期不定。
    难怪，他会大晚上等在这里，就为了见她一面。
    秦晴抱紧他，心里不舍的情绪见浓，“那你、那我……”
    宋璋亲了亲她脸颊，语气轻柔。
    “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你……其实，我这次来，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在见过你以后，我就改变主意了。下次吧，等我回来，亲自交给你。”
    秦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一点也不舍得松开宋璋，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有什么是之后能送给我，现在却不能送给我的？”
    秦晴说着，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宋璋被她摸的闷哼一声。
    秦晴瞪他一眼，之间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正方形盒子。
    她拿出来，借着车里不算亮的灯光看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戒指？”
    宋璋垂着眼睛，定定看她，像是要把她的轮廓一点点印在心里。
    “嗯……我们去香港的时候，我买下了一块原石，亲自找了设计师……本来可以早些给你的，因为是设计师设计的，所以比较慢……”
    秦晴打开盒子，黑色的绒布上静静摆放着一颗钻戒。
    即便光线并不明亮，她依旧觉得这戒指有些刺目。
    宋璋哑着嗓子：“我知道现在谈这个有些早，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样。但是我还是找人把戒指做了出来，就是希望告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在，我等着你愿意同意的那一天。”
    他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重重的撞击在了秦晴心口。
    这个盒子也变得烫手了起来。
    宋璋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伸手，将盒子拿回去，盖上盖子。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原本想等我回来再提……”
    “没想到，我会搜你的身是不是？”
    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秦晴耳朵根子红透了。
    在宋璋眼里，会不会觉得她恨嫁？
    “我没有，我只是好奇。”秦晴弱弱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