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天下最二第11部分阅读
[古代]天下最二 作者:肉书屋
[古代]天下最二第11部分阅读
都跟他上床了,他怎么会没反应?
书生眼神闪了闪,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她说不用负责。”
范轻波挑眉,“我记得我也说不用负责。”干嘛,看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蛊毒傍身好欺负啊?
“那不同的。”书生突然抬头,直直地望着她。那个苗女说不用负责,他心中虽有愧意却是如释重负,而她说不用负责,他的心里却闷得发狂,像压着什么。以前他不知这是为何,只一味以礼教为借口强说要负责,如今他却明白,那只因为他心中有了她。
看着他陡然深沉炙热的眼神,范轻波脸上莫名的发烫。心里一跳,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了,不敢深究,下意识干笑两声打哈哈道:“你说不同就不同吧。”
然后拙劣地别开头,装作忙碌地站起来,查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落下的东西。
忙了好一阵,再回头时,他神情如常,托着腮等她,见她回头便冲她毫无心机地笑。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刚刚她果然是错觉吧?啧啧,跟他合欢后会容颜常驻功力大增么?会被传染呆性才对吧?
她终于恢复开朗笑了笑,“哎,呆子,我们下山吧。”
说着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却被拉住,“娘子,你就这样下山?”
听他语气中的不赞同,她眯了眯眼,虚心问:“难不成还要带点土特产?”
书生指了指她的头,她还是不得其法,于是他干脆直接从布包中摸出一把桃木梳。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他盯着她头上随意扎成一束的柔亮乌发,双眼晶亮,一脸觊觎,“娘子,你已嫁为人妇,不宜再梳少女,呃,”她那更像少男发式,“不宜作此装扮,应梳妇人髻。”
范轻波脑中顿时浮现各种奇形怪状看着就令人倍感鸭梨的发髻模样,心中一凛,连忙护住自己头发:“不要,我不会!”天哪,她怎么忘了嫁人后要梳发髻这么恐怖的事!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不打紧,为夫略懂一二。”书生表示自己很万能,完全可以效劳。
“不行,子曾经曰过,君子不为娘们梳头,你切不可为了我犯此大忌!”范轻波连连后退。
“娘子真爱说笑,且不说子没有这样曰过,古亦有画眉之佳话,如今为夫为爱妻梳发又有何妨?”书生举着梳子,步步紧逼。
“谁说子没有曰过?”范轻波正色道。
书生见她言之凿凿,以为确有其事,不由顿住脚步,回忆看过的经书。奈何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惭愧问道:“不知是哪位子?”
范轻波先是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扫了他一圈,见他更加惭愧了,才一本正经道:“正是你大清早到现在口口声声三句不离的那个子。”
书生愣住,自己大清早口口声声三句不离的……“娘子!”
范轻波跳起来亲了一口他气恼得快要冒火的脸,“答对有奖!”然后抱着肚子大笑着跑开。
书生看着她笑得站不稳,跌跌撞撞往前跑的背影,又是担心,怕她摔着,又是无奈。无论是面对江湖豪杰、士林大儒还是这山中的道门真人,他都是辩才无碍从来立于不败之地,独独对她,他从未赢过,却也从未心生半丝不甘。
看了看手中桃木梳,摇摇头将其收入包中。唔,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啊……他的眼神又变得闪亮无比,掸了掸衣袍,拾步追了上去。
36争风吃醋事件四
书生与范轻波二人步行回家,途径街市,范轻波顺手买了一份逍遥茶社的小札。翻了几页终于在宫闱秘事那边看到昨日乞巧宴的报道,里面登了几位命妇的妙诗,几位命妇悲催的糗事,还有必不可少的,户部尚书夫人解谢氏于筵席之中突发急病,送回尚书府后便不醒人事。
看到这个,书生终于想起自己昨日如何失态,“娘子,解大人家里的那几道门……”
范轻波不甚在意地摆手,“解东风他抠门得很,家具都是二手的,贵不到哪里去,大不了从我工钱里扣。不过倒是得防着他狮子大开口要精神损失费。”
又信手翻了几页,一则消息闯入眼帘:解尚书两朝宠臣地位危矣!
细看之下,竟是朝中有心人士拿谢依人身份大做文章,说逆臣之后,其心必异,又指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是先帝一世英明的唯一失误,恳请当今陛下拨乱反正。陛下虽不置可否,但日前三年一度的代天巡狩,他却派了另一位大臣取代解东风。
范轻波眯起眼,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书生,不用赔了,他活该,管他去死。”
混蛋,明明是求之不得将计就计,还装出一副多为难的样子骗她签卖身契!此仇不报非女子。虽说民不与官斗,但她不会就这么吃瘪的,报复的方式千千万,不一定非要正面杠上的。
想起手头上正在写的以公冶白为原型的第一美人罗曼史,范轻波阴阴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书生见状,背部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不由自主地默默退开一步。
范轻波收起小札,神情恢复正常,继续前行,终于回到画巷。大老远的,就见书家门口挤了一堆街坊,走得近些,甚至还听到间或几声嘶哑的喊声。
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还不是犯病!这都嚎了一宿了,有一阵没一阵的,小范也不管管他。难道她跟夫子洞房时就好旁边有这一嗓子?啧啧,这口味也忒重了些。”
“啊!”
书生一声惊呼令所有人都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他们议论的两位主角正在背后。
“咦,夫子?小范?这么早,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那屋里的犯病是怎么回事?”
书生眨了眨眼,他也是刚刚才记起,昨夜失态之处除了劈烂了尚书府几道门之外,还有就是只解了范秉的哑|岤,听他说完话就丧失理智匆匆出门,忘了他身上还有软筋散未解……
于是……大概……他身着嫁衣在新房坐了一夜?
“姓书的!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范秉身上软筋散药性一除,就意图对书生展开追杀,谁知因为坐得太久他腿麻得根本站不稳,刚起来就摔了个狗吃/屎。他愤恨地瞪了书生一眼,然后泪眼朦胧扑向范轻波的大腿,“主人!这姓书的一定是记恨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才故意这样报复我的,你要为我做主啊!”
范轻波难得的没有踹开他,实在是他形容过于惨淡。一身皱巴巴的大红嫁衣,顶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凤冠,再配上一对红眼睛黑眼圈以及一张又青又白的脸,那叫一个唏嘘,那叫一个沧桑。十三岁一夜之间变成三十岁,这叫她怎么下得了脚?
可惜她忘了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就算她不踢也会有人自动代劳。
书生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范秉的手从她腿上掰开,然后板着一张脸,严肃道:“范小哥,你也不小了,须知男女有别,自当避嫌。念你未受教化,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在下一起研习圣贤之书。”
范秉看着挡在范轻波身前的书生,眼冒火光,咬牙切齿,“姓书的,你不跟小爷作对会死吗?”
说着就扑过去咬他,他轻松避开,又蹙眉摇头道:“好的不学偏学你家主人咬人的坏习惯,少年你这样是不对的。俗话说三岁看终身,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野蛮实在不好,不好。圣贤有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所谓坐言起行,为免你将来积重难返,教化一事我们还是今天就开始吧,先学《三字经》与《弟子规》……”
书生如数家珍,范秉却听得头大如斗,面部神经全线崩溃,最后忍无可忍满脸抽搐地跳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用说了,我们来单挑!”
书生一愣,随即欣然答应,道:“好。”
范秉开始挽袖子,却听他一脸期待道:“范小哥要比什么?无论是佛道儒法,在下都可以奉陪的。”
“呸!小爷是要跟你掐脖子干架!”
范秉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猛地一个直拳揍了过去,书生身子一侧,又躲过了。范秉不依不饶,频频出拳,招式看起来像是不会武功的人在毫无章法地乱打,实际上却招招带着巧劲狠劲,逼得书生节节后退。
“你干嘛不还手?!”
“在下早已自废武功,自然不会再出手。”
“那有本事你也不防守啊!不然算什么自废武功!”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正当防卫。”
……
就在这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时,范轻波自顾自整理好新床,将床单下咯人的花生坚果之类物什都收了起来,然后钻进被窝里,优哉游哉补眠去也。
待她醒来,日已过午,她是饿醒的,而那二人居然还在斗。只不过情况变成了书生边喝茶边传道授业解惑,而范秉却早已不支,抱头倒地不起。
见她清醒,范秉如获救星般冲了过去,哭丧着脸,半哀求半威胁道:“主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求你快休了这个姓书的吧!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书生身形一移,又果断插到两人中间,正色道:“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范小哥,毁人姻缘很缺德的,请你自重。”
范轻波看了看各执一词的两个人,翻了个白眼,闲闲道:“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拜过堂了,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非喊打喊杀的。”
书生与范秉闻言脸色俱是一青,难得默契十足地喊道:“娘子!(主人!)”
这无疑是这二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肚子饿了,犯病乖,去做饭吧。”范轻波适可而止。
范秉强忍住听话地跑出去煮饭的冲动,硬着头皮道:“主人你不答应休了他我就不做!”
范轻波双眼危险地眯起,只听一旁的书生忙不迭见缝插针道:“那娘子,我们去外面吃好了!”
“喂!姓书的!你什么意思?!”范秉再度炸毛。
“范小哥你也可以一起来呀。”书生很热情地微笑邀请,完全不知他又在气什么。
眼见着一场争斗又要起,范轻波眼皮一跳,喃喃道:“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范秉双眼一亮,却听她接着道:“你们慢慢打,随便打死哪个都算我的,打不死别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有各种考试,我从今天要开始专心复习了,所以更新会拖缓,希望大家谅解。
37书生完败小范秉
新婚第一天就满大街晃悠的女人,放眼京城,大概也就范轻波一人了。接收到路人们“你怎么会在这儿”的目光,她心里也老大郁闷。家里一大一小两只雄性生物吵个不停,吵着吵着又拉她评理,她刚开口又被他们的声音压过去。她实在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干脆出来觅食。
“范大姐好久没来了,要吃点什么?”
“小笼包,鱼汤。”
跑堂小正热情地招呼着,范轻波心中的郁闷又加深了。在外边还好,人人都称她一声范掌柜,可回到青墨坊,大家显然比较热情。亲近的街坊就叫她小范,剩下这些半生不熟一律尊称她为大姐。这就是古代啊,二十出头已经不兴叫姑娘小姐了,都叫大姐,再过两三年估计还得升级为大娘。
话说回来,她都嫁人了,这些人难道不该叫她书夫人或者书家嫂子吗?
——书生,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七月流火,时节正好。前世的范轻波最喜夏季,因为可以尽情打扮,然而现在她却更喜欢秋天。京城的冬春二季都冷得令人发指,夏秋的气温对于阴冷体质的她来说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秋天更方便让她把自己裹起来而不会让人侧目。夏天稍微穿得合群些就必须对露出来的地方多作易容,麻烦。
说起来,书生大概是唯一一个对此完全不觉有异的人吧?所以遇到书生应该是她的幸运,毕竟连她自己都看不惯啊。先前她还以为他是没抱过女人,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形成了错误的脑补,以为女人都这样。但现在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经验的,那他奇怪的认定是从哪里来的?
一阵喜乐从远到近,打断了范轻波的思绪。
她叫住上完菜正打算走的小二,“哎,小正,这是谁家办喜事?”
“哦,是秋家姑娘。说是要嫁到晋城去,不算太远,却也有两三个时辰的行程。这不,刚过午新郎家就来迎亲了。唉,怎么说嫁就嫁呢,我哥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小正说着为兄长忧心的话,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显然是情窦未开,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乐声越来越近,一条队伍从巷口拐出来,为首身披红绣球骑着高头大马的应该是新郎官吧?想到秋意姑娘喜欢过书生,范轻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材英伟,相貌堂堂,脸上表情不多,显得气势不凡。瞧着挺好,就是跟秋意姑娘喜欢的温文尔雅型好像相距甚远,倒是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正欣赏着,突然察觉身侧一道诡异的视线,回头,只见小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靠,她不就是多看几眼么,又不是要当街□民男,他那是什么表情?喂喂,别以为把话含在嘴里她就听不出他在说“书夫子真可怜”了!她脸上是写了“红杏出墙”四个字还是怎样啊!
“停止你的脑补!”范轻波拍了拍桌子,“小正小朋友,小孩子家家的,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大姐我就是好奇能让咱们巷花急着出嫁的人是何方神圣罢了。”
小正顿了下,随即摇头道:“迎亲的那个可不是秋家姑爷,是秋家姑爷的弟弟。”
见范轻波面露讶异之色,小正心中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地继续说道:“听说啊,这金家大少爷打小跟秋意姑娘就口头约了婚,不料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病根,卧床不起,两家亲事也耽搁下了。转眼男的也二十有四,女的也十八了,这一年,金家向秋家提了好多次婚约的事。秋家两口子又不想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又怕人家说他们毁约,正拿捏不定,谁知秋意姑娘前几日竟一口答应了。金家自然大喜,唯恐生变,就早早的派人来迎亲。金大少身子骨弱,不宜舟车劳顿,就让弟弟代劳迎亲了。”
听完这番缘由,范轻波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叹了一声。
她直觉这秋意姑娘突然答应婚事多半与她与书生成亲一事有关,想起书生刚来那会儿她警告过她的“不准勾引书公子”……这时候说愧疚太虚伪,说祝福太矫情,除了叹气,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世事往往不由人,人能做的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决定。事后后悔怨天尤人自怜自艾,无疑是最愚蠢的,徒然将自己逼到悲哀的境地。谁说所得非所求就一定是悲剧?就算拿到一手再烂的牌,她相信,善于经营的话还是有糊的可能的。更何况此刻她手中的牌虽不在预期,却远远称不上烂。
尽管刚摸进来的这张好像被手中原有的牌排斥了……
范轻波很快地将秋意出嫁的事抛诸脑后,开始思考自家后院起火的解决方案。
逃避不是办法。她就着鱼汤,很快地解决掉一笼小笼包,丢下一串铜钱,大步走出小酒楼。她要订家规,立威!她就不信了,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老公,一个对她逆来顺受的小弟,她会搞不定?
范轻波没有直接回书家,而是先进了一趟范家。她一早就打算好了,出嫁后当然是搬去跟书生住,范家就留给范秉,照样每天开伙,而她就可以食范家,宿书家了。她从书房拿了一盒眉笔,才往对门走。她的书和手稿都装在箱子里早就作为嫁妆送进了对门,唯独这眉笔忘了打包。
她打好满腔腹稿准备要进行一场持久性的抗战,却在靠近大门时听到一阵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咦,书生不是有一天婚假今天不开堂上课么?
范轻波狐疑地推门进去,然后看到了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用力地眨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看到书生与范秉和谐友爱地坐在树下一个教一个学地诵读三字经?一定、一定是开门的姿势不对!
她神神叨叨地沿原路退回门外,虔诚地再次推门进去——
“娘子,你回来啦?”“主人,你回来啦?”
树下的两个人同时回头,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连握书的手势都一模一样!这画面泥马也父慈子孝得太邪门了吧?!范轻波无法再欺骗自己是开门的姿势不对还是眨眼的频率不对,动了动唇,“你们两个……吃错药了?”
书生偏头不解,“娘子何出此言?”
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呆滞的双眼变得炯然,“禁止卖呆卖萌!”抱着盒子走近他二人,眯起眼上下左右地打量,“我出门前你们不是还相爱相杀你死我活的?怎么才吃个饭的功夫就如胶似漆了?”
想起一种可能,她的脸颊微微抽搐,一把将书生拉到身边,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发现互相拜过堂的你们才是对方的真命天子,我打死也不会接受这种把我炮灰掉的展开的。”
“主人你在说什么啦!什么拜过堂!还不是,还不是——哼!”
对嘛,这样动不动就跳脚炸毛的才是她们家犯病嘛。
“娘子,当今天子还在位,就算天下人皆知真命天子另有其人我等小民还是不能轻易将其宣诸于口的,要抄家灭族的。还有,炮灰是何物?可有典故?”
对嘛,这样毫无悬念地答非所问才是她们家书生嘛——可为什么还是有无力的感觉……
“通俗点说,你们怎么突然不打了?”
书生笑得很含蓄,“读书人打打杀杀的总是不好。”
……真想糊你熊脸。范轻波十分不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到稍微还算地球人的范秉身上。范秉笑得很乖巧,“主人,我想过了,不该总是与夫子作对,不该搞得家中不安生,不该让你为难。我决定以后都跟着夫子读书写字,修身养性。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主人你千万不能不要我。”
前面那句善解人意的话太诡异了,倒是最后这句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话颇有犯病风格。
于是这一切大概可以归结为她出门前冷下脸说的那句话生效了?
虽然仍有些半信半疑,范轻波还是老怀安慰般地笑了,“很好,省了我一番口舌。你们继续读书吧,我回房写点东西。”
“娘子慢走。”“主人慢走。”
望着范轻波进屋去的背影,书生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然后对范秉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那么用的,来,让为师来教你……”
“喂,你自称什么?谁是你徒弟了?”哼哼,之前是他太傻,一味喊打喊杀只会让主人觉得他无理取闹。现在他明白了,在主人面假意和睦,到时候成功赶走这家伙,主人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范秉将书本随手一抛,背靠着树,双脚直接翘到石桌上,脸上早已不复面对范轻波时的乖巧。歪眉斜嘴,十足的流氓相。
书生皱起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戒尺来,抽了一下桌面,严肃道:“起来。”
“干嘛?”范秉抖着腿问。
书生的眉皱得更深了,“看来我们该先学弟子规,而非三字经。正所谓长者立,幼勿坐,为师还站着,你怎么可以直接坐下。”顿了一下,直接拿起戒尺往他不断不雅地抖动的腿上抽,帮他矫正坐姿,“勿箕踞,勿摇髀。”
范秉被打得跳起来,偏偏书生的戒尺仿佛长了眼睛般,无论他怎么躲,它都能找到他的罩门,快准狠地抽下。他绕着围墙跑了起来,边跑边嗷嗷乱叫:“主人救命啊!书生杀人啦!”
显然范轻波不觉得他需要人救,也不觉得书生会杀人,所以毫无回应。
求救无门,范秉气急败坏地回头:“你不是说读书人不能打打杀杀吗?”
书生正色,“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为师是在指正你的行为,并非打打杀杀。”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怎么说你都有理由!还有我到底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啊混蛋!”
书生终于停止追逐,看着气喘吁吁的范秉,认真回道:“就在方才。”
范秉瞪大眼睛,快要抓狂了,“谁跟你师徒了!我们两人的设定是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其乐融融,是貌合神离,貌合神离!方才那很明显是演戏你看不出吗?从斗殴瞬间转为教书你都不觉得突兀吗?你难道不是看出了才配合的吗?”说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书生眨了眨眼,露出一种近似于惭愧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看不出,不觉得,不是。”
“天啊,杀了我吧!”范秉以头抢地。
书生双眼一亮,蹲了下去,“有恒,你这句话很有深意啊,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刚起了个头便被打断:“等等,有恒是谁?”范秉的声音有些颤抖。
书生眼一弯,和蔼可亲地笑道:“就是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他妈什么时候叫有恒了!!!!!”
“有恒,切莫口出脏言。这是为师方才为你取的字。你单名一个秉字,取其坚持、守恒之意——咦,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叫守恒?”
对上书生热情询问的眼神,范秉无语凝噎,继续以头抢地。
一向宁静的书家顿时热闹了起来。书生温柔优雅又浑厚有力的长篇大论不断越过围墙传出去,当然其中还夹杂了间或几声书房传出的女子狂笑声,以及范秉悲怆的咆哮:“我他妈宁愿叫二百五!”
38立家规误会横生
晚饭过后,范轻波神神秘秘地将书生拉去书房,说是有要事要谈。
书生心中难免忐忑,新婚不久能有什么“要事”呢?他没有经验啊。莫非她见到他教育范家小哥觉得他有家暴倾向,怕他当不了一个好相公好父亲?不不,是个知心人,她一定能明白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片丹心万世师表的苦衷的,再说她自己不由分说揍起人来那才叫凶残,咳。
不安地揣测着,眼神一溜儿转到身侧,偷偷打量自家娘子。只见她目光浮动神色莫测,配合嘴角噙着的一抹诡异的笑,分外阴凉。书生额头开始沁出汗来,这笑容不大贤惠……
思前想后,自己唯一有可能令她不满意的,莫非是——
啪。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子的纸拍在他目前,他不知何时已被拉到桌前坐下。
范轻波随意地侧坐在桌上,踢着脚居高临下望着他,他扬扬眉,示意他看纸。只见她一脸鼓励与期待,他心里开始发毛,这这这,该不会是离缘书吧?!不不不,哪有女子因为“那个”而休夫的,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又想起不对,他家娘子不是一般女子……
“娘、娘子,今日天光不错……”书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去看那张纸。
范轻波看着他四处乱转的眼珠就知道他又想到奇怪的东西了,无力加以探究,只随口敷衍道:“嗯,是不错。乖,好好看看我写的东西。”推了推桌上的纸。
他眨着眼,突然目光定在她乱晃的腿上,这才发现她不雅的动作。
“娘子你,你怎可做出如此轻浮之举!”二话不说将她从桌上拉下来,又从旁边搬了条凳子过来,将她安置在上面,然后才坐回自己座位。
他全程板着一张脸,只在最后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范轻波看得心中发噱,若不是有正事要办,她还真想直接坐到他腿上去,彻底轻浮一把,瞧他怎么办。可眼下她只能端出谢依人的大家闺秀范,双手合在膝上,挤出一抹温良的笑道:“相公,现在可以请你过目了吧?”
书生无从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迅速地瞄了一眼,原想干脆用内力把它震碎当没这回事好了,谁知瞄了一眼后却被吸引住了。他带着惊奇、赞叹的申请拿起纸,细细端看。
一盏茶后。
“怎么样?”范轻波一脸期待,这可是她花了一下午整理的家规呢。
书生抬起头,目光温柔热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之情,道:“娘子你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啊!”
范轻波下盘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期待的表情死在脸上。
书生不觉有异,还指着纸,头头是道,兀自称赞着:“字迹娟秀雅致,别出心裁,自成一派。为夫上次就想问了,不知娘子是如何写出如此纤细的字体的?”
“重点是内容,谁、让、你、看、字、体、了!”范轻波强压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太挫败了,以往她可以随时随地完美演绎大家闺秀风范,可在书生面前,永远撑不了三秒就要暴走。克星,他绝对是她的克星。
“内容?”
书生顿了下,又看了几眼,随机恍然大悟,执起桌上一直羊毫,在纸上圈圈画画。范轻波下眼皮狠狠地一抽,靠近桌前压抑地问:“敢问这位公子你在做什么?”
他回身安抚地一笑,然后又专注在圈圈画画上,口中道:“娘子不用不好意思,虽说这篇练笔白字多了些,总归瑕不掩瑜。娘子见识谈吐不凡,无需介怀自己识字不多——娘子你做什么!”
“识字不多?我识字不多?”范轻波终于压不住内心的暴力冲动,一把揪住他耳朵,见他痛得缩了起来。心道很好,难怪以前怎么咬他都不通,原来罩门在耳朵上。她拧得更用劲了,“我六岁上学,历经中空高考一路直升重点大学,少说也念了十六年的书,我识字不多?你再说一遍,谁识字不多!”
“为夫,是为夫!娘子你学富五车才倾天下,是为夫识字不多!”呜呜,为夫连读书人最重要的节操都弃之不顾了娘子你下手可以不要这么狠了吗?
“这还差不多。”范轻波松手,表面强悍,内心却无限悲催地想着自己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可从来都不是走暴力路线的啊…她夺过宣纸,有些讪讪的,“什么错别字,是简体字,孤陋寡闻,哼。”繁体她是会,但是笔画太多,麻烦死了,私底下谁要写啊。
书生捂住通红的耳朵,练练点头称是,深刻地认识到他此前的想法太天真了,该担心家暴的那个分明是他。
范轻波投降了,跟这家伙玩说话一半测默契简直是找死,上次美人哥哥的教训还不够么?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道:“把前面的事都忘得,我们重来。”拍了拍手中的纸,开门见山道,“这是咱家的家规,你看一看,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个字,即日执行。”
她想过了,虽然成亲时一时冲动的产物,但这不代表她要稀里糊涂地跟书生凑合过日子。身为一个享乐主义者,她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她的安乐生活。为此,她必须保证家庭和睦,无后顾之忧。既然木已成舟,她就要做到最好。一个家庭里,共识是十分重要的。尤其遇上书生这么个思维跟地球很难接轨的另一半,什么事都必须事先摊开来讲,然后尽量达成共识,达不成共识也要有个折中的初步裁决方案,以免摩擦冲突不断使措手不及。
而显然,书生也发现了这一点。
“娘子你太狡猾了!”
家中不得出现打架斗殴下毒坑害等情绪摆明针对范秉的,他举双手双脚赞成,不干扰她在欢喜天的工作他也没意见,不强迫她改变装扮这点有的商量,但是但是!书生不可置信地望着其中一条名曰“争端裁决机器”的条款:当意见一致时,听从甲方意见,当意见相悖时,听从乙方意见。
他再三确认了纸上第一行就注明“甲方:书生,乙方:范轻波”,然后默默地看向一脸心虚的自家娘子。
“咳咳咳咳。”在书生无辜又愤怒的大眼攻击下,范轻波节节败退,“好吧,这个可以稍作删改。”靠,故意写得那么小字还被你发现,武功高强目力过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范轻波同志,你确定自己是在为和谐家庭而不是独裁家庭订家规?
鉴于此女相当不具诚意的前科在身,书生鼓着脸,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更加专注了精神在纸上逡巡扫视,务必将每一个刻意变小的字从字逢中抠出来。不出片刻,他果然发现她这么快妥协的原因所在——第十八条:家中大事听从甲方决断,小事听从乙方决断。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何为大事何为小事则由乙方判断。
书生幽怨的目光一波一波,缓慢而又绵长地投向范轻波,“娘子,在牛逼心里,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愚蠢?”这么明显的丧权辱国条约也拿来哄他签?
一句几顿,听起来似在抽噎,范轻波心口一颤,怜香惜玉之心大起,连忙抱住他安慰道:“不不不,我出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只是比较二而已。”
“不然你就是对为夫有什么不满!”所以才这么整他!
“没有没有,我发誓没有,相公你除了二了点以为简直完美得令人颤抖!”这话绝对没有夸张,回顾最初她评判男人的标准。
或才或貌,或文或武,或上得了长,书生除了入不得厨房以及床上功夫有待口之外,堪称完美。
谁知她这次难得掏心掏肺拿肉麻当有趣的讨好,书生却不领情。他一把推开她,然后别开头,想到最初的猜测,她对他不满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他难看地闭眼,吼出一句令范轻波如遭五雷轰顶的话——“你分明是嫌弃为夫的身体被苗女玷污了!”
身体被苗女玷污了……被玷污了……玷污了……污了……了……
那句“被玷污了”不断在范轻波脑中重放,雷得风中凌乱不能自已。掀桌,这泥马是什么情况?这种被凌辱过的小言女主台词怎么会从堂堂七尺男儿口中说出?这
二货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喂!她错了,他不是比较二,也不是二了点,是二到极致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略想狰狞的表情却被书生误认为是承认了他说的话,顿时满脸愁云密布,惨淡不堪,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下意识喃喃自语道:“当初听到她介意周子策有通房丫头时就该察觉了,我还道我身价清白,总算胜过那人,竟忘了年少时那桩错事…她听闻苗女一事后态度就百般奇怪,回家路上脸上阴沉可怕,后来范家小哥一打岔,我竟又忘了那事……如今想想,坊间传闻她破童男无数,想必心中是喜童男了……”
范轻波前头还听得哭笑不得,到后面,她的脸终于黑了。
“相公,今日天光不错。”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书生的自怨自艾自言自语,他愣愣地抬头,只见范轻波凛着一张俏脸,转着手腕脖子,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直到将他逼得贴到椅背上,才勾唇冷笑道:“瘟神正西,丧神东北,宜、杀、人。”
39天字第一号情敌
范轻波自然没能杀了书生,事实上她还没开始动手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此时此刻能敲门的也只有范秉了,而范秉难得没有大吼大叫咋咋忽忽的原因,在她见到来者之后也明白了。这个本应在享受洞房之夜的男人却出现在了她家院前,这种八卦京城群众喜闻乐见,她可承受不起。范秉虽时时犯病,但凡是事关她的利益,总会分外小心。
“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知道,但我有话要同你说,单独。”
范轻波看了看旁边两个耳朵瞬间拉长的家伙,一个装腔作势捧着一本拿倒了的书,一个似模似样端着空茶壶自斟自饮,一阵无力感顿时袭上身来。
“咳咳。”眼神示意一向与自己默契良好的范秉带书生撤退。
范秉装没看见,“哎呀,师父,这个字念什么?”装模作样凑到书生面前。哼,外敌当前,暂时先和家贼联手好了,等消灭了主要敌人再来卸磨杀驴,嘿嘿嘿嘿。
书生终于放开那只快被他咬出洞来的空茶杯,热情地解答道:“此乃‘礼’字。守恒,你可知何为礼?”不待范秉回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礼者,体也,忠信乃礼之本,义理乃礼之文……”
“混蛋,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听得懂?”这是什么狗屁队友!歧视他读书不多吗!
书生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瞄了一眼旁边的范轻波与周子策,又回到范秉身上,抱歉地笑道:“礼之一字博大精深,一时半刻说不完,为师就取夫妻之礼为例吧。夫妻之间应当互敬互爱,婚礼婚礼,有婚有礼,成婚当日夫妻二人自当循规蹈矩行事,礼成之后,方为体面,”
范秉双眼一亮,“那若是有一方婚礼当日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岂不是失礼之至?”
范轻波额上滑落三根黑线,为什么他明明在讽刺周子策,她却有中箭的感觉……
书生十分欣慰,“举一隅可以反三隅,孺子可教也。守恒,你果然骨骼精奇慧根不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读书之才啊!”一箭双雕,守恒你好棒!
范秉连连拱手,“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小子受之无愧当仁不让。”装疯卖傻,家贼你也不赖啊。
“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书生小小声提醒。
“……我就爱这么说你管得着吗!”娘的,他要收回上面的话,再次重申——这是什么狗屁队友!歧视他读书不多吗!
刚刚结成的联盟顷刻间摇摇欲坠。
范轻波哪里看不出他们两的小花样,无力无奈无语的同时,脑中也莫名响起了“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的歌声。唔,要不要教他们两个唱这首歌呢,天快要冷了,一家三口围炉吃火锅唱吉祥三宝什么的,也很有趣嘛……
就这样,书生范秉二人忙着内杠,范轻波忙着脑补奇怪的东西然后发出诡异的笑声,剩下周子策一人,默默看着这一切。若说此前他还有什么意难平的话,看到这一幕,也该断了念想了。终于承认,纵然没有他父亲棒打鸳鸯,他与她,也不是最适合的那一对。起码,他此前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呆傻的模样。是啊,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聪慧的,机智的,独当一面,这也是他所钟情的特点。而此刻的她,傻,傻得可爱,却终究不是他的。
眼前这三人看似格格不入,却又那么融洽,一丝一毫他插足的余地都没有。
周子策突然觉得好笑,他的洞房花烛夜,他的妻子,他放下不理,却来找一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他想与她单独谈谈,却忘了最初想说什么,这难道不好笑么?
这样想着,以至于范轻波回过神来问了一句“对了你要说什么”时,他真的笑出声了。从浅笑道大笑,最好笑不可抑,笑到内杠中的两人都回过头投以奇怪的目光,他草勉强止住了。他对范轻波扬了扬手,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我要回去看我的新娘,再会了,小范。”说着,大着跌地出了门,又是一阵狂笑。
范轻波若有所悟,足下一顿,追了出去。
幸而他走走停停并未远去,她三两步上前,说了一句:“对不起。”
见他似乎有所讶异,她摆了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道歉,其实也不重要了,只是我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点才说的,你听听就算了。”
周子策一愣,啧了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
范轻波笑了,“你以前觉得这叫风趣。恭
[古代]天下最二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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